祁肃监国半年有余,未曾出过任何差错,待民如子,也不缺杀伐果断,尤其是对于步知之去边关调查之事,他得知姜翁因留在老家的妻儿被胁迫而不得不通敌,他命人救出他的妻子,又按律法处死了姜翁,此事不仅震慑了朝纲,也让百官心服口服。
皇帝对此也甚至满意,几乎毫不犹豫的颁布了禅位诏书。
祁肃顺利登基,同时举办了盛大的封后大典,他与步九苼一同坐在了属于他们的高位。
登基不足一月,朝臣们纷纷上书,让他充盈后宫,不可只皇后一人。
步九苼坐在宫殿院中乘凉,初夏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院子里祁肃刚刚命人栽种的合欢树枝繁叶茂的,很是好看。
“还有心情乘凉,可真有你的!”
楚青禾大步进来,看到她还没行礼就先开口了,还是在婢女的提醒下,她才赶紧跪拜行礼。
步九苼手指撑着下巴,总觉得这样很有趣,但是更多的还是别扭。
“青禾,你同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啊,早知道当皇后能让你给我磕头,我就早点当了。”
楚青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起身。
“你都当了皇后了,能不能稍微有点正形啊,前朝都闹翻天了,皇后娘娘,小九……你救救我吧……”
镇国公家的女儿还未议亲,按照亲疏远近,自然成了祁肃第一批后宫嫔妃人选。
步九苼知道此事,她笑着打趣。
“你不想入宫吗,给陛下当个贵妃,咱俩日日在一处,多好啊。”
楚青禾面色一僵,她本以为自己是来求情的,却不曾想,步九苼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等楚青禾反驳,身后响起了一道清冷的男声。
“你倒是舍得!如此大方的同别的女人分享夫君?我的皇后当真是一点都不善妒呢!”
祁肃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加身,显得人格外的矜贵威严,尤其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眼看不到底的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楚青禾赶紧跪地磕头。
“起来!”祁肃扫了她一眼,很是不满。
步九苼却没有起来,只是抬起了手。
祁肃下意识的就去拿茶杯,确认茶水温热,这才喂着她喝。
“慢点慢点,这些伺候的人怎么让你口渴成这样呢,都不如我!这帮废物!”
哄着喝了一杯茶,祁肃才想起来生气。
“我还生气呢,怎的就又喂你喝茶了,不喂了!”
步九苼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看透不说透的模样。
“陛下,你自己会想办法的呀,当初你让我接这个凤印的时候是如何承诺的,你不记得了?”
祁肃登基之前,在步九苼面前跪了足足两个时辰,就为了让她做他的皇后,并且承诺了,一生不让她操心任何后宫之事,只她一人,且不控制她的自由。
如今想来,祁肃倒觉得自己确实不该怪步九苼。
退一步来讲,她这不也没有接受那些妃嫔吗。
而且刚才那话,明显是玩笑。
“我记得了,此事我已经解决好了,无需笙笙操心。”
他单膝跪地,手轻轻的放在步九苼的腹部,“今天他们还听话吗,有没有闹腾?我的孩子必然不乖,真是苦了我的夫人了。”
他还是喜欢步九苼唤他夫君,如此才会显得更亲密一些。
早朝时,祁肃破天荒的发了很大火,拿出此前父皇的圣旨给一众大臣看,立誓此生不会纳妃,如此还嫌不够,他命人将后宫所有的宫殿都挪做别用。
从此以后,再无后宫,步九苼同他一起住在此前皇帝赏赐的承乾殿。
祁肃还是略有不满的,“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一点都不在乎,我会不会真的选妃吗,你不在乎我……”
步九苼抬手指了一圈。
“我入宫就住这里了,难道还不明白你的意思吗,夫君是一早就想着废后宫的对吗,我是信你,不是不生气,若是你真的选妃了,我就不要你了!”
如此说,祁肃才放心的揉了揉胸口。
“哎呦,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气呢,多不容易才让你爱上我啊,若是因为这个皇位你就不爱我了,那我宁可不要!”
当了皇帝,对于祁肃来说,最大的改变,莫不过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说些浑话,步九苼再也不会因此捂他的嘴了。
次月。
祁肃下了早朝,脚步匆匆的往回赶,身旁的太监来报,说步九苼要生了。
他吓的腿都是软的,还是南风架着胳膊把人送到了承乾殿。
“快!去找周寻过来,再把步行之给叫来,快去!”
祁肃也不知道找他们过来有什么用,但是自己一个人总觉得不安心。
十几个御医进进出出,有经验的稳婆也找了近二十个。
祁肃站在门口,双眸通红,听到里面步九苼痛苦的低声呜咽,他忍不住的直掉泪。
“怎么办啊,我怎么办啊,我如何能不哭!”
他不敢进去,实在担心步九苼看到他这个样子会心烦,如此,非但不能安慰步九苼,反而是让她操心了。
周寻人刚到,就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果然,皇帝就是有钱啊,稳婆都找了一院子的,不必如此紧张,你夫人福大命大……哦,不对,皇后福大命大。”
“我知道!不会有事的,我不能再哭了,我得去陪着她!”
祁肃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泪,抬脚就往里面走,却被一位稳婆给拦住了。
“陛下,产房血腥男子最好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周寻也一并拦着。
“是,你是皇帝,这个时候还是听她们的吧,都说产房不吉……”
“我的夫人在里面生我的孩子!”祁肃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嫌不吉?我是人吗!今日谁拦着我跟谁急!”
周寻提醒他,“陛下,您是陛下了,要说朕的,不能一口一个我了!”
祁肃点头,一把推开他,沉声道。
“给朕滚!”
他不管不顾的冲进去,紧握着步九苼的手,声音依旧是无法控制的哽咽。
“就这一次,再不生了,我的笙笙痛了是不是,都是夫君的错,咱们再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