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章牧回到东二街的铺子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如墨般的天幕上，零星的挂着几颗星。
铺子内灯火通明，不时闪过几道人影，告诉着章牧里面有人，有很多人。
不等章牧下车，韩金最先迎了上来。
“章头儿，你去哪儿了，咋不招呼我们一声？”
章牧没有直接回答韩金的问话，而是岔开话题到：
“三雄会的铺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全都收拾完了，我让人把收出来的黑货，全都重新登记了一下。”
韩金说着，凑到章牧身边小声到：
“三雄会的账本我都处理好了，值钱的东西我全都放到咱们的库房里了，剩下些不值钱的，我归到新账上，送警署去了。”
“还有章头儿你带走的那一包袱东西，我没归到新账上。”
章牧听了韩金的话，轻点了下头。
办案的时候贪墨一些财物，是警署不成文的规矩。这么做便是被本子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关键的是自己带走的那一包袱东西，那里面全都是些本子用的东西，甚至钱夹里还有本子的照片。
是定罪夜游侠的铁证。
当时章牧把那一包袱东西，还有账本带走的时候，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找到老石大叔。
如果找不到老石，那一包袱东西，自然不能交到本子手里。
现在老石大叔已经带着二魁离开牡丹江了，正是将这一包袱东西，交到本子手里的时候。
有了这一包袱东西，自己往三雄会身上泼脏水的事，也算是坐实了。
随即点起了一支烟，吸了一口。
“夜游侠是老石！”
“什、什么？”
韩金听了章牧的话，一脸震惊。
很是不相信老石就是那个杀本子的夜游侠，随即关切章牧到：
“章头儿你没受伤吧？二魁呢？他是干什么吃的？”
说着，就上下摸索着章牧。
“我没受伤，二魁他人失踪了，他应该是碰到老石了。”
章牧的话说的很隐晦，但不难理解是在说人已经死了。
韩金咋确定了章牧没受伤后，点头到：
“行，那我明天去二魁家一趟，和他家里说一声。”
“那一包袱东西在车上，是证据，你先拿着了。”
章牧交代完，刚要进屋，韩金连忙说到：
“对了章头儿，三雄会另外两个当家的在铺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了，说什么也要等你回来。”
章牧听了韩金的话，有些好奇到：
“怎么还有两个当家的？”
想到这里，章牧嘴角微微一笑，口中喃喃到：
“有意思！”
……
正所谓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这三雄会另外的两个当家的，对章牧来说就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枕头。
之前章牧还在担心，自己往三雄会身上泼脏水的行为，会不会做的太明显，会不会引起本子的怀疑。
毕竟自己只带了一名警员去追夜游侠这事，说起来多少有些不妥当。如今有了三雄会另外两个当家的，很多事情就可以做成板上钉钉的事了。
章牧刚进门，迎面走来两位老者。
左边一位略富态些，头发理的很精神，脸上带着笑意，估摸着年纪已经六十岁开外了。
右边一位干干瘦瘦的，像是枯树枝一样，笑的很不自然，倒是抢在最前面朝章牧伸出了手。看起来年纪也在六十岁开外。
“章队长，可算等到你回来了，小老儿罗三雄见过章队长了。”
干瘦老者罗三雄将姿态放的很低，很是用力的握着章牧的手，话说完了还是不放手。
另一位也不抢着说话，只在罗三雄身后半步的位置站着，双手缩在袖子里。
手缩在袖子里，总是危险的。
章牧瞄了那老者一眼，神色淡然到：
“三雄会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当了三年的警员，居然还不知道三雄会还有两位当家人。”
“今天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章牧说着，往前进了一步，同时将手抽了出来。
又瞄了那老者一眼，而后拉过一张凳子在铺子里的火炉旁坐了下来。
“今天真是冷的厉害，两位当家的，过来一起烤烤火吧。”
说着，伸出双手，借着火炉的温度烤烤手。
章牧的话音落下，韩金从旁边拉过两张椅子，一左一右的摆在了章牧的旁侧。
此时，章牧已经给足了三雄会的这两位当家人的面子，让他们坐着说话了。
这个面子，他们必须接着。
同样，藏在袖子里的手，也要给章牧伸出来。
这两位当家人，今天是来求章牧的，见椅子已经摆好了，很是识趣的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向着炉子伸出了双手。
罗三雄倒是没什么，只是那胖老者的左手一直摆成鹰嘴的样子。
章牧看了他一眼，也不见他将手伸开。
罗三雄看出了章牧的在意，忙解释到：
“章队长别见怪，他的手是天生的，这辈子都没有张开过。”
章牧听了，心中微微一惊，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良久后，章牧开口到：
“两位是打算让我先说吗？”
“不敢不敢。”
罗三雄笑到：
“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那个楚雄，和我们三雄会没有什么关系的。四月份的时候，他带了一群小混混儿，说什么也要加入到我们的三雄会里，还要当大当家的。”
“我自然是不同意的，可人家手里有枪，背后还有一个本子宪兵队的小林大佐做妹夫。你说，我怎么敢不同意？”
章牧的手依旧在火炉上烤着火，手早就烤热了，但章牧一直没有将手收回来。
直到罗三雄的话说完后良久，章牧淡淡开口到：
“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有人会信吗？”
罗三雄很是委屈的看了一眼章牧。
“楚雄干的那些事，我们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我们这些人年纪大了，早就不是年轻时打天下的时候了。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买卖，和楚雄掺和到一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听到这番话，章牧随即抬起了头，看着罗三雄。
口中淡淡到：
“没参与，那就是知道喽。知道了，又为什么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