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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没罪,他求我打他

    周考微微一笑,正想安慰这个关心他的老朋友,一边的崇德抢先说话,闳夭的轻言细语毕竟还是太大声了:

    “整个周氏要为你的行为买单!”

    周考白了一眼,选择闭上嘴巴,等城伯到场之后再说话。

    士兵圈让开一个通道,六个壮汉被请了进来,周考认出来正是驿站门口的那六个摊贩。

    相关人员都已经到齐,士兵圈中的两排士兵忽然发出“呜呼——”的声音。伴随着呼喊,城伯穿着一身火红长袍,头带着金属环走到案桌后,跪坐下之后伸手示意士兵们停止呼喊。

    接着发出洪亮的声音:“财务大臣,你是受害人的家属,请由你述说案发情况。”

    “等等!”周考举起一只手,“还有证人没到!”

    城伯扫了他一眼,随口问:“这件事明了的就像是一滩水,还有什么证人是没有请到场的?”

    “北方苏氏领队。”周考老老实实的说,“在崇莘拿剑威胁要杀了我的时候,北方苏氏的人看见了。”

    城伯顿时眼睛里闪过一道古怪的精光。

    关键词都没错,但从结果上看排列组合错了,要是崇莘拿剑威胁的周考,怎么最后被打的半死的成了崇莘?

    城伯也不回应周考的话,而是先好奇地看了一眼受害人的父亲。

    崇德暴怒:“说什么屁话!怎么是我儿子拿剑威胁的你,反倒现在倒在地上的是我儿子?”

    周考冲着城伯做了个礼,说:“苏氏看见的部分并不多,请城伯大人让我先与他们对峙,期间请苏氏领队来集市。”

    城伯点了点头,说:“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去催催。”

    士兵圈中出去两个士兵,边上的士兵立马补了上去。

    周考继续冲着崇德说:“财务大臣,事发时候您并不在场,知道全部事情发展的只有我和您儿子崇莘,如果可以,我想先请贵公子先述说案情。”

    他当然述说不了,他的喉咙至少半个月说话都不会利索。

    崇德再度紧紧握了握拳头,刚想发作大骂周考无耻,周考紧接着好似刚刚记起来一样,说:“贵公子似乎现在不太方便说话……”

    “喔……”躺在担架上的崇莘努力地发着声音。

    又看了眼崇莘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双臂,周考继续毒舌说:“好像也不太方便写字……”

    崇德实在忍不住了,案桌后的城伯开口严肃地告诫周考:“不要打趣受害人!”

    “是。”周考又行了个礼,对六个摊贩说:“除去我和崇莘之外,这几个人也目睹了大致过程,我想先请他们述说案情全部内容。”

    带头的那个摊贩代表所有的摊贩,老老实实地说:“驿站门前崇氏少爷和周氏长子相遇,接着崇氏少爷就被周氏长子周考打成了重伤!”

    周考忽然接上话怒骂;“放屁!”

    接着朝城伯一再度行礼问询:“能否让我站起来与他对峙?!”

    城伯点了点头。

    缓缓站立起来,拍了拍尘土,定了定心神,又在脑子里过了一边计划中的流程,一只脚猛一跺地面,周考手指用力指着摊贩头子说:

    “你说我在驿站门口与崇莘相遇,就将他打成重伤。如果是真的,那种时候你们为什么不阻止我?”

    说完,又极其险恶地故意看了一眼崇德。

    是呀,原本的计划中,压根不会有自家儿子真被伤害到这一个步骤,早就该在周考要动手的时候,这几个人就会阻止的。

    但幸好时间已经过去一夜,该知道的情况崇德这边都知道了,确实他很不满意自己儿子被打的濒临死亡,但也不能完全责怪这几个人。

    摊贩头子老老实实地说:“你并没有在我们眼前将崇氏少爷打成这样,而是带进了驿站门房……”

    但这些都还在周考的射程范围:“你是说我胁迫崇莘走进驿站,然后才打的他吗?那你们看见我胁迫崇莘的时候,又为什么不阻止呢?”

    “这……”摊贩头子顿时语塞。

    “因为!”周考咄咄逼人,“因为并不是我胁迫崇莘走进的驿站,正如我刚刚所说,而是崇莘举着剑威胁要杀了我,带我进的驿站!”

    眼看着摊贩头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周考步步紧逼:“苏氏的人就要到了,他们也看见了这个过程,你们敢说没看见崇莘举剑逼迫我走进驿站的过程?!”

    士兵圈外的平民已经慢慢变多,变得拥挤,他们开始议论纷纷。

    案桌后的城伯拍了拍桌子,质问周考:“你是说崇氏崇莘拿剑逼你进的驿站,那你怎么解释随后受伤的却是崇莘?难不成他还举剑逼你打他不成?”

    “正是!”周考转身第三次冲着城伯行礼。

    议论声变得更大了。

    摊贩有些不知所措,崇德气的鼻子都大了,憋了半天正要反驳。

    这时候苏氏的人刚好到,士兵圈让出一条通道,苏氏五个领队走进士兵圈子当中,城伯当即问询:“苏氏,周氏长子说你们看见了崇莘举剑胁迫他走进驿站,是否真的是这样?”

    苏氏长子小心翼翼看了眼崇德,又扫了一眼周考,最后目光定在城伯身上,面色犹豫纠结着。

    看出苏福的神态,周考替他说了出来:“在我被崇莘举剑威胁的时候,我曾经向你们呼救,你们打开门看了一眼后缩了回去,是不是?”

    苏福还没开口,苏氏另一个领队枪先说:“我们并没有看清楚房门外发生的事情。”

    看见这种情况,周考不怒反笑,大声质问城伯:“审判自古公开,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看到整个审判的过程,就是为了公平,就刚刚发生的,围观的人们怎么可能看不出?”

    顿了顿,周考怒指着崇德:“在场的苏氏迫于这个财务大臣以及他背后的势力,不敢述说实情!”

    “放屁!”崇德终于忍受不住,吐沫星子都喷了出来,一步一步紧逼着周考:“什么实情?实情就是你把我儿子打成了这样,现在在这里妖言惑众,在这里搬弄是非!”

    “好!”周考顿住脚步,直直逼着崇德要杀人的眼神,说:“那你又怎么解释,你儿子老老实实跟着我去到驿站里,老老实实的被我打成重伤?!”

    接着右挪一步,话题直指几个摊贩:“又该怎么解释,这几个你的打手,装扮成摊贩模样蹲守在驿站门口,又还能老老实实,看着你儿子被我带进驿站打成重伤?!”

    “你的打手”、“装扮成摊贩模样”,这几个字像是又一击重锤,这几个字直接透露出满满的阴谋味道。

    周考一个转身面向城伯:“城伯大人,您到往现场的时候,亲眼所见,这几个摊贩就连您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当着您的面将我打晕!”

    摸着自己后脑勺的血痂:“这,就是证据!”

    全场倏然,现在证人成了城伯,围观的平民等待着城伯的反馈。城伯顿了顿心神,终于,说:“这几个人确实是崇氏的人。”

    这相当于默认了周考说的“当着城伯面下手”,对于完全不知情的平民来说,真相更是值得玩味。

    摊贩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还没等摊贩想好说辞,周考继续说:“如果我说的这些证据还不够的话,那么请问城伯大人,急冲冲向您禀报驿站有事发生的是谁?他的原话又是怎么说的?”

    城伯皱了皱眉头,不悦之色溢于言表,他本是旁观者局外人,是审判整个案件的,但周考这两三句话把他也牵连进去,现在搞的他但凡不站在周考角度思考、断案,都有些有失公允的意味。

    闳夭不是个人精,不太喜欢人情世故,却也不是傻子,听见周考三番两次要把城伯拉下水,顿时感到不妙,急忙弯腰表态:

    “是我报的案,我的原话是驿站门口发生纠纷,纠纷的两个人身份特殊,可能会小事化大。”

    周考逼问闳夭:“那是你自己发现我与崇莘的事态,主动去报案的?还是什么呢?”

    “是你把我从驿站里叫出来,让我抓紧去报案的。”

    “那会儿我与崇莘的矛盾是否激化的那么严重?”

    “那会儿你说崇莘……”闳夭话语一顿,重新说,“那会儿你说崇氏少爷不断挑衅你,怕还要和你拳脚相向,所以让我先去报案……”

    “是了。”周考恭恭敬敬第四次朝着城伯行礼,“城伯大人,整个事件我就是完完全全的受害人。倘若有一丝可能我是施暴者,怎么可能害怕的叫人报案?怎么可能被崇莘举着剑逼进驿站?”

    还没结束。

    “不止。”周考继而转身质问摊贩:“崇莘举着胁迫我的剑,是谁的?”

    这是一个炸弹,摊贩头子脑子嗡嗡作响。

    这是一个炸弹。

    那把剑是周考的!

    这是一个可以炸掉周考所有逻辑链的炸弹。

    摊贩头子急忙回答:“那把剑就是你的。”

    周考回过身对着城伯说:“是了,现在他已经亲口承认了崇莘拿剑胁迫我的事实!人证物证具在!”

    但那把剑不是崇莘的,如果是崇莘挑事,为什么那把剑不是崇莘的,而是周考的?

    周考继续说:“那把剑是我的,我被崇莘不断挑衅,察觉到他的恶意之后我害怕地拔出剑自卫,但我的武艺稀疏,连剑都拿不稳,拔出剑的时候就掉在了崇莘脚边,崇莘继而拿剑胁迫我走进驿站。我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人,面对崇莘的持剑相逼,如果不是被逼,怎么还能反把崇莘打成重伤?”

    “哼!”崇德冷哼一声,毕竟自己没有在场看见所有的事情,只是听那几个“摊贩”转述,谁曾想,转述的事情和周考嘴巴里说的事情出入竟然有这么大。

    他当然也不知道,周考只管挑对自己有利的在说,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却这里漏一点那里漏一点,去除了所有对他不利的细节。

    也刚好,能够切身体会到这些细节的,在场只有两个人,另一个正浑身捆着布绳躺在地上,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就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虽然不想提及,但这是这场审判中,整个事情逻辑链中最关键的一环,可以一力破十会的一环,任由周考再怎么牙尖嘴利,他所谓的逻辑链,就是补不齐这点:

    “你口口声声说我儿子拿剑逼迫你打他,他是疯了还是傻了?豁出去自己也要让你打他一顿!”

    说完崇德阴毒地看着周考,就等着周考自己把自己聊死。

    结果……

    “我不知道。”周考大大方方的说,“我一开始也疑虑这点,但财务大臣您刚刚替我想到了答案。”

    “你!”崇德差点没一口老血被气出来。

    周考紧跟着说:“但在下还有其它的猜测……”

    一边说着,一边似是犹犹豫豫。

    城伯再度皱眉:“你只管说!”

    “两个月前,【三军乱殷】。”

    就只说了这八个字,周考立马停止了述说,观察着城伯的神态,倘若城伯表现出一丝丝的惶恐,那他言尽于此,这个劫难过去就行了。

    如果城伯并没有表现惶恐,那他就要开始逼迫崇德,从他的嘴巴里再度逼出他所知道的真相。

    他希望城伯不要惶恐,他希望可以就着这个机会,还能反牵扯出陷害他周氏的力量,还周氏一个平安。

    对崇莘所做的一切,他为的就是这一刻。

    先吸引所有针对周氏的力量,把自己作为破绽,让他们放弃针对自己的两个弟弟。

    然后保证自身平安,给予现场有利自己的证据之后,同时让整个场面自己成为唯一真相述说者,所以至少这次,有机会逼迫出真相的这次,崇莘一定是要说不出话的。

    最后就是崇莘找他茬的原因,迟早会说到这点,说到这点的时候,就是他盘问真相的时刻。

    其中最关键的一句话他还没说,那就是质问崇德“难道崇莘做的这一切都是你在指使?如果不是,你给我们解释解释究竟为什么!?”

    城伯脸上并没有出现惶恐,但周考感受到了他的犹豫。

    用力咬了咬牙,周考准备继续说下去。

    ——计划第六步开……

    “申启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