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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上了贼船

    苏铭的话可谓字字扎心,句句要命。

    在场的可都是爱护羽毛的读书人,这一番话着实将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不过他们也意识到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不要试图跟苏铭讲道理!

    这家伙是一点儿脸都不要啊!

    但凡他要一丁点儿脸面,也不可能说出方才那一番话,身为青崖文院耻辱柱上被钉死的耻辱,还能面不改色的教训起他们来。

    白屿身后一位学生此时看见了苏铭身后的吕及第,忙站了出来。

    “吕学弟,你怎么还留在这学堂里?难不成你还要继续待在火坑里?”

    他语气十分恳切,听起来倒真像是为吕及第考虑一般。

    闻言,吕及第上前作揖,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王兄关切,我……”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苏铭,旋即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道:“师恩深重,劳烦王兄费心了。”

    说完后,他便不敢再抬头去看面前之人了。

    王仲跟他乃是同乡,先前都是苏铭学堂内的学生,此番拒绝了同乡的“好意”,吕及第心里连连叹息。

    本来都已经打算退学了,不料苏先生突然转变如此之大,还许下令自己无法拒绝的承诺……

    一句话,还是苏铭给的太多了!

    “哎呀!你糊涂啊!定然是他又巧言令色,诓骗你了,你还相信啊?”王仲恨铁不成钢道。

    “我……再信一次……”

    吕及第的脸颊烫得厉害,自己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

    王仲还要再劝,却见吕及第嘴角噙着自嘲的笑:“王兄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知道?今年文院一共进行了四次考试,次次我都是倒数第一,这般成绩,哪有教习愿意教我啊?哪有学堂愿意要我啊?”

    王仲脸上露出不忍之色,鬼使神差的看向自己的教习白屿,却见他脸上露出浓重的不屑之色。

    这种废物怎么配进自己的甲号学堂呢?

    别说是教导他了,看着他都恶心!

    把他招进甲号学堂来,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抹黑吗?

    吕及第紧咬牙关,“王兄,我没有机会了,只能再赌最后一把,就算是堕入深渊,我也自认倒霉了!”

    一旁的苏铭正在感慨自己这唯一的学生对自己竟然如此情深意重,听着听着却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儿?

    喂喂喂!你是不是太看不起为师了?

    什么叫再赌一把?什么叫堕入深渊?

    为师看起来很不靠谱吗?

    正在这时候,白屿身后又站出一人,瞧着衣着打扮就知道是个富家公子。

    “唉!王兄你真是对牛弹琴,白费苦心啊!”

    富家公子恨不得用鼻孔看着吕及第,讥笑道:“次次倒数第一,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他打量着苏铭和吕及第,放声大笑道:“废物教习配傻子学生,真是天造地设啊!”

    周围人也跟着嘲讽起来,笑得不亦乐乎。

    “废物教习教傻子学生哈哈哈……”

    吕及第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可他只是一个没实力没背景又没胆色的寒门子弟,只能任人凌辱。

    这时候,他的耳边又响起了方才王仲所说的话,若是自己选择站到对面去,是不是就不用受尽侮辱,颜面扫地了?

    “啪!”

    正在众人笑得前仰后翻的时候,却听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

    富家公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苏铭,左边脸颊已是高高肿起,上面清晰可见一个巴掌印。

    “你敢打我?”

    一坨包金大粪罢了,有什么不敢?

    “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

    苏铭好笑的看着他,心里却是冷到了极点。

    为人师者,最见不得的就是恃强凌弱,俗话说打狗还得看……

    嗯?不对!啥来着?

    总之他若是辱骂自己两句,自己也就权当是被狗咬了,难道还能咬回去吗?

    可若是欺负到自己门下学生身上来,那就不好意思了。

    必须得以德服人了!

    前世这种蛮横的学生他见多了,也好对付,就一个字,揍!不揍不像话!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赳赳!

    非揍得他心服口服不可!不然他就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尼玛的……”富家公子瞬间暴怒。

    正在剑拔弩张之际,苏铭脸上的严肃再添几分,厉声道:“院规第一百三十二条,辱骂不敬师长者,罚抄文百遍,回家自省!”

    “院规第一百七十八条,学堂内挑衅争斗者,鞭数十,驱逐之!”

    “院规第二百五十三条,殴打师长者,于文院除名!”

    富家公子的拳头停留在苏铭的额前,眼中却浮现出深深的忌惮,恨得牙痒痒。

    可却没有再进分毫。

    他的本意是讨好白屿,说不定能给自己开个小灶,如此一来,自己面对即将到来的乡试就更有把握了。

    可他不是傻子,这一拳若是打下去,就算不提院规,碍于名声,自己恐怕也要被文院开除。

    学生敢殴打教习先生,这还了得?

    在这个师道重如山,名声大于命的时代,这可是极其严重的事情!

    尽管他打的是个师德败坏的教习先生。

    可这一辈子的前途也近乎于是毁掉了,回家肯定得被打断腿,这显然是一桩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买卖。

    富家公子陷入骑虎难下的境地,眼神不着痕迹的看向白屿。

    此刻,白屿的脸色阴沉似铁。

    这个废物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往日可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他,怎么今天处处能抓住细微的把柄,反将一军?

    本想趁机将这废物赶出文院,没想到到头来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

    如今苏铭更是将院规搬了出来。

    白屿凑到苏铭耳边,阴翳的说道:“别以为搬出来个狗屁院规就能压住我,今天先放你一马,等着被开除吧!”

    说罢,只能灰溜溜的带着一众学生离开,王仲走前似乎还想对吕及第说什么,终究是化作一声叹息。

    “吕学弟以后好自为之吧。”

    吕及第苦涩的笑着点头,作了一揖。

    “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苏铭在他身后轻声说道。

    却见吕及第摇摇头,“苏先生,开弓没有回头箭,学生不后悔。”

    苏铭哂笑一声,赞扬道:“好!你敢把宝押在为师身上,那么为师就不会让你输,从现在起,为师就正式收你为门生!”

    苏铭的称呼更为亲切了些。

    吕及第一愣,脑中轰隆一声,犹如晴天霹雳响起。

    这学生跟门生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凡是在文院教习先生学堂内学习的,皆可称学生,可门生却代表着真正要被老师传授毕生所学!

    代表着正式入师者门下!

    如此一来,老师跟门生便是亦师亦父的关系,是绑死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知怎地,吕及第心中生出了一丝悔意……他很想哭。

    “苏先生,学生……能说不吗?”

    “你说呢?”苏铭脸色拉了下来。

    见他悲痛的厉害,苏铭转而开始安慰。

    “你不必忧虑,拜师所需的束脩之礼为师给你免了,怎么样?”

    怎么样?不怎么样!吕及第心里只想死。

    他觉得自己先前太草率了,自己只是想赌一把,不是想跟苏铭绑死在一条船上啊!

    不对!

    应该是一只身处汪洋,随时可能翻的竹筏上!

    他快要昏死过去了,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上贼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