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人头的包裹看上去圆滚滚的，还真像是裹着西瓜。
“这啥时节，怎么可能有西瓜？”
王政委适时插了句嘴。
也是，这个季节西瓜连苗都没长出来呢。
“那是我给乔庄村民们的交代。”
乔林抓了抓耳朵说道。
“交代？什么交代？”
秦参谋长不解地抬手一拉，结果包裹松开，几颗人头掉了下来。
“这”
饶是秦参谋长见惯了腥风血雨，也被吓了一跳，而且刚好有一颗人头掉下来的时候砸在了他的脚背上。
他这才注意到，这个用军装包起来的包裹，已经被血渗透了。
突然出现的人头，让在场的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交代还真是够”
秦参谋长抬起脚来甩了甩，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正打算教育乔林两句，用人头当交代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可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因为目光所及之处，骑兵连每一匹军马的背上，都挂着这样的包裹。
总不能真的是西瓜吧？
“你你你这这这”
陈旅长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上前扯开了几个包裹，毫无例外，掉出来的全是人头。
有几颗弹性还不错，掉下来后硬是弹了几下才滚到一边去。
“你把小鬼子的头全都砍下来了？”
在原地转了几圈后，陈旅长一把揪住乔林的衣领，很是恼怒地质问道。
“呃，我们的力气都比较大，一马刀下去难免就把脖子砍断了。”
乔林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这一难免就全砍下来了？”
陈旅长不敢置信地看着乔林，这个年轻人是不是有点太狠了？杀了还不解气，还得把人头砍下来，这不是虐待尸体吗？
他现在严重怀疑骑兵连不是没机会抓俘虏，而是抓到的俘虏都被砍了。
“呃”
乔林无言以对，这事怕是解释不清了。
“咱们八路军是人民的军队，守土卫国是责任，可咱不是没人性的畜生，怎么能干这种事呢？这跟小鬼子还有什么区别？你砍了还不够，还要带回来，这一千多颗人头，你带回来干嘛？向我示威还是想证明你们的刀法好？”
自从认识乔林以来，陈旅长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火，指着他的鼻子教训道。
陈旅长最欣赏乔林，可也最担心他，就怕他走了歪路，可现在倒好，出去打了场仗，把人头全都带回来了。
这种行为本身已经很恐怖了，而行为背后又透露出了思想上偏激和残忍的一面，这样发展下去，还不得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魔？
“旅长，这小鬼子的人头不光是乔教官砍得，俺们也动手了。”
患难时刻见真情，王大锤不忍看着乔林被陈旅长训斥，站出来替他分担责任。
“是啊旅长，我们都动手了，大部分都是我们砍下来的。”
“旅长，小鬼子能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早就不是人了，砍得不是人头，是夜壶！”
骑兵连战士们七嘴八舌的帮乔林说话。
“都闭嘴，有你们什么事？命令是我下的，跟着凑什么热闹？”
乔林没好气地训斥道，虽然心里挺感动的，但总不能真的连累战士们吧？
反正他也想好了，这事自己一个人扛了，要打要罚都认了。
“嚯！够精彩的，真让人感动啊，你们一个个这么讲义气吗？抢着担责任？还真是小看你们了，讲义气都讲到军队里来了，你们是军人，不是土匪绿林，别把江湖上的那一套带到部队里来，是不是觉得你们立了大功了？是不是觉得我治不了你们了？要造反吗？”
陈旅长瞪着眼睛吼道。
什么叫威严？这就是威严。
陈旅长一句话，骑兵连包括乔林在内，全都老老实实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老陈”
王政委上前拉了拉陈旅长，示意他克制一下情绪。
不管怎么说，骑兵连这次也是立了大功，如果这个时候再训斥他们，容易让战士们寒心。
“老王，你不用管，今天我的把话说明白。”
陈旅长气呼呼地甩开王政委的手，盯着乔林说道：
“是，八路军是需要战斗力强悍的部队，可如果这支部队品行不端目无法纪，那不要也罢，能打胜仗，是你们的能力问题，干出这种事来，是你们人品的问题。”
陈旅长看着乔林，觉得他应该替自己辩解两句，可惜他失望了。
乔林虽然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可那张脸上写满了不服。
争执的时候，越是这种沉默不语的人，越让人愤怒。
就像现在的乔林。
陈旅长不惜发火来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可这小子倒好，整个一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这让陈旅长觉得自己的拳头都打在了棉花上。
气得他当时就想抽皮带给乔林来几下字，让他长长记性。
“怎么？不说话就没事了？是不是觉得你没做错，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了？”
陈旅长点上根烟，一连抽了好几口，见乔林还是不吭声，忍不住问道。
“我承认我的行为有些偏激，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乔林的倔劲上来了，梗着脖子回道。
继陈旅长第一次对乔林发火后，他也第一次正面和陈旅长争执起来。
这小子，太莽撞了，怎么能跟旅长吵呢？说两句好话主动承认下错误，这事不就过去了？还是太年轻啊，搂不住火。
这是一众上了年纪的旅部首长们的第一反应。
乔教官太硬气了，敢跟旅长当面叫板，真是有魄力。
这是骑兵连战士和在场的其他年轻战士们一致的想法。
“你还有理了是吧？”
陈旅长刚压下去的火又冒了出来，这也是跟前没有桌子，否则他非得拍桌子。
“小鬼子凭啥欺负我们？不就是觉得我们软弱可欺吗？骂你一句不还口，打你一巴掌不还手，这不就把他们的毛病惯出来了？捅你一刀，打你一枪，金陵的惨案是怎么来的？乔庄的惨案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小鬼子不怕我们吗？知道哪怕被我们抓住，只要举手投降就能保住命！”
乔林气呼呼地说道，越说越气，到最后甚至都开始质问起陈旅长了。
“你”
陈旅长被问住了，一时竟无言以对。
虽然这话有些难听，可说的都是事实。
小鬼子之所以敢横行霸道滥杀无辜，不就是他们觉得这个国家的军队无法对他们构成威胁吗？
打赢了就放手屠杀，打不赢就举手投降，反正横竖都能保命，有什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