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啊，这打仗跟打架可不一样，打架顶多是拳脚棍棒，打仗用的可是枪炮，挨上了是要死人的。”
林合一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乔林讲解打仗和打架的区别。
在他看来，乔林可能就是一个真的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对于未知的战场充满了好奇。
“那您过来的时候，遇到了小鬼子的巡逻队，一定很危险吧？他们有没有拿炮轰你？”
乔林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急忙问道。
“呃”
林合一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答案是很简单的，可真的说出来，会不会显得自己很傻？
副总指挥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林合一十几年的军龄，干的又是保卫工作，这警惕性也太低了点，让乔林这么个年轻人就给套进去了。
“炮是没有轰，巡逻不是打仗，不是什么时候都会开炮的。”
纠结再三，林合一颇为无奈地回答道。
人家乔林都提问了，就算问题傻了点，可也不能不回答吧？那就太对不起他的人设了。
“哦。”
乔林恍然大悟，紧接着又问道：
“那小鬼子开枪打你了吗？你受伤了吗？”
“敌人没开枪，我也没受伤。”
林合一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跟乔林聊天是件很没意思的事。
“小鬼子这么客气吗？可我听说他们都很残暴的，见人就杀，为什么不开枪打您呢？”
乔林一脸懵懂地问道。
听这话的意思，林合一没有中枪受伤，倒像是小鬼子做的不对了。
“我没有和敌人正面遭遇。”
林合一已经不想和乔林说话了。
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谈这些，简直就是在浪费口舌。
而且这个乔林看上去，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没有正面遭遇，那您躲什么呀？您很害怕小鬼子吗？你咋就不敢跟他们干一架呢？”
乔林倒是一点也没察觉到林合一的不耐烦，很是不解地问道。
语气中，竟然还有着一丝鄙视，就好像林合一没有跟小鬼子的巡逻队正面打起来，显得他是一个懦夫一样。
“这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值不值得的问题，我一个人明知不敌，还要和敌人打，那不是找死吗？”
林合一自然不能容忍被一个小战士给看扁了，即使换成是谁都会选择和他同样的做法，但他仍然觉得有必要跟乔林澄清一下，自己不是害怕。
“可咱们八路军平时不是都说要发扬不怕死的精神吗？”
乔林仍旧是一副懵懂的表情。
“那是说在战场上，战场上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林合一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打仗的时候不能怕死，不打仗的时候就可以怕死了是吧？”
乔林连连点头，用很夸张的语气说道，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而视。
“”
林合一发现了，乔林这家伙就是个坑，看看他问得这都是什么，这是问题吗？这不就是抬杠吗？
他是真的不想说话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要是不吭声，岂不是默认了自己怕死的事实？
“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是值不值的问题。”
恐怕就连林合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激动起来了。
“哦，您是说当八路打小鬼子不值得死是不是？”
乔林又恍然大悟了。
林合一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从马上摔下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个乔林该不会是因为和王川闹了矛盾，又看到自己和王川关系亲近，心里不服，故意来找茬的吧？
林合一心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乔林来。
可乔林仍旧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眼巴巴地看着他，等着他来解疑答惑。
“小乔，你不能这样理解问题，太片面了，死，我是不怕的，为了抗战工作，死算什么？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打个比方，能消灭了敌人，我愿意去死，可明知消灭不了，我为什么要做无谓的牺牲呢？”
林合一平复了一下情绪，整理了一下思路，尽量和气地跟乔林解释。
“可您也没打呀，怎么就知道消灭不了呢？您不是一看到小鬼子的巡逻队就躲起来了吗？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那是无畏的牺牲呢？”
乔林的脸上突然多了一丝狡黠。
林合一一怔，他发现自己千防万防，最终还是掉进坑了。
这个叫乔林的，根本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样，他的问题看似愚蠢，实际上却是在把自己朝他的方向带。
他该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联想到自己追赶大部队被拦住，好像就是他下的命令。
林合一心中一紧，再看乔林，全然没有了之前那种傻乎乎的感觉，暗自警惕起来。
“您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等到回答的乔林，穷追不舍地问道。
“小乔，有些事我一时半会也没法跟你解释清楚，你自己多看看，多想想，时间一长，这些问题你自然就明白了。”
林合一不再像之前那样有问必答，开始规避问题了。
“哦，那就不问这个了。”
乔林倒是听话，当即表示不再问了。
可没等林合一松口气，乔林又开口了：
“那就换个问题，您遇到小鬼子的巡逻队时，心里是怎么想的？您决定躲起来的时候，就没有担心会暴露吗？看您老是眯着眼睛，视力应该不怎么好，您能看到小鬼子，小鬼子就没看到您吗？他们有没有追您？您又是怎么躲过他们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林合一问懵了，他怔怔的看着乔林。
这个年轻人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懵懂，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严肃，尤其是那双眼睛，审视的目光仿佛要将他看穿一样。
这些问题都很敏感，或者说，这已经不再是提问，而是在审讯了。
副总指挥回过头来，惊讶地看着两人，他没想到乔林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些问题来。
林合一的心开始狂跳起来，瞳孔突然放大，上身微微前躬，背部肌肉绷紧，握住缰绳的双手，也不由自主握起了拳头。
这是人在察觉到危险时，身体出现的本能反应。
细微的变化，没能逃得过乔林的眼睛，仅是那一瞬间的反应就让他断定。
林合一绝对有问题。
不能再答了，这个乔林看似无害，实则心机颇深，他是在试探自己，试图寻找证据，现在他只是怀疑，万一被他发现了什么，可就麻烦了。
林合一的大脑也在飞速的运转，想着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