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个屁。”
李云龙骂了孔捷一句，低头继续看周开天写下的数字。
孔捷探过头去一看，地上写着“十六、三十五、二十八”等不同的数字，还有加减乘除的符号。
这些数字他都认识，可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就不明白了。
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见李云龙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又忍不住问道：
“你能看明白？”
“看不明白。”
李云龙很诚实地回答道。
这些数字对他来说，那就是数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意义。
孔捷强忍着没跟李云龙吵起来，看不明白你还骂我？
“算出来了，西南二十一点五，东南”
周开天每观察一个炮位，就会写下一串数字。
城墙上的六个炮位都观察完了，他就开始进行复杂的计算。
手上的小石子像飞似的不停写写画画，最终算出了结果。
李云龙和孔捷看得眼花缭乱，一度怀疑部队扫盲班的老师，交给学员们的算术是假的。
“确定？”
李云龙盯着最后得出的六个数字，还是有些眼晕。
“确定，除此之外，咱的步兵炮和山炮也有肯能成为目标，这么近的距离，太显眼了。”
周开天想了想，很肯定地说道。
“行，先把步兵炮和山炮拉到后边去，暂时用不上。”
李云龙一挥手，让周开天先去把炮撤了。
“老李，你要干什么？”
周开天的计算结果让孔捷糊涂，李云龙的命令让他更糊涂了。
“打仗。”
李云龙简洁明了地说道，然后抬起头喊起来：
“各营营长，过来集开会！”
部队里讲究的就是速度，不到三十秒，六个营的营长已经蹲在了李云龙面前。
“这些坐标你们自己看，哪个营离得近？”
李云龙指着地上的六个数字问道。
六个营长盯着脑袋看了起来。
“一营在这。”
“三营在这。”
“六营在这。”
八路军基层部队的指战员文化水平都不高，有些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但每个干部都必须掌握一项技能，那就是要学会识别坐标。
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坐标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别看只是一个数字，但它能让你知道你在哪，你该去哪。
六个营长很快就找到了各自部队所在的坐标。
“一会等炮兵连把炮撤下去以后，你们六个营同时开始做出假动作，集合也好，进攻也罢，动作越大越好，持续十秒钟，然后统一撤离现有的坐标位置，注意不要撤到其他营的坐标里，距离一百米左右就行。”
李云龙点着地上的数字命令道。
这话听上去有些复杂，实际上并不难理解，总结起来就是这六个营先做十秒钟的假动作，然后迅速撤离现在的位置。
“是！”
六个营长匆匆离开，去各自的部队安排了。
城墙上的小鬼子看到八路军推着步兵炮和山炮开始运动，还以为又要进攻了，瞬间紧张起来。
就连那些射程不够的步枪，也统一被小鬼子端了起来，做出一副随时都会开枪射击的架势。
可当他们发现这些炮都是推向后方的，这才送了口气。
“去通知小野联队长，城外的八路军已经将火炮撤出阵地，很有可能要退兵了。”
留在城墙上监督的参谋官对一个小鬼子兵命令道。
近二十门山炮和步兵炮被缓缓推出了阵地，紧接着，原本蹲在地上的战士们也全体起来，开始动了起来。
真的要撤了？
参谋官的眼睛开始放光了，可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城下的八路军可没有要后撤的意思，有几个方队甚至还做出了进攻的动作。
难道他们觉得火炮攻城没有作用，要靠人力冲锋吗？
虽然不相信八路军光靠人力就能冲进城来，但参谋官还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开炮，攻击八路军阵地！”
城墙上的六门步兵炮迅速装填炮弹，随后炮手便开始发射。
与此同时，独立团六个营开始迅速移动，眨眼间便离开了原有的位置。
“砰、砰”
接连六声巨响，六发炮弹准确无误地落进了独立团的阵地中。
爆炸掀起的尘土弥漫了天际，空气中布满了火药的味道。
“他娘的，周开天这小子，算得还挺准。”
等到硝烟散去，李云龙看着地上的六个弹坑，咧着嘴笑道。
孔捷傻眼了。
他发现自己的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了。
作为基层部队的指挥员，他自然也是认识坐标的。
根据现场的弹坑对比，他惊讶的发现，小鬼子打出的这六发炮弹，无一例外全都落在了周开天刚才计算出的位置上。
虽然也有些许的误差，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真的能提前预判出小鬼子的炮弹会打到哪里，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城外的八路军不会对博阳城造成威胁，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底气，小野不二郎才能安心地回到指挥部内坐着喝茶。
最多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上野仓介派来的援兵抵达后，就可以杀掉那些打扰自己清净的八路军了。
小野不二郎正美滋滋地想着，突然赶来的小鬼子兵打断了他的思路。
“什么？那些八路军要撤退了？”
小野不二郎听完汇报后，放下了茶杯，心中竟隐约有些失落。
这些八路军可是天不亮就摸到了城下，开了几炮就要走了，看来他们的指挥官还是很聪明的，没有在这里继续耗下去。
只可惜自己失去了一个剿灭八路军的机会。
“命令下去”
小野不二郎正打算下令让部队撤回来，接二连三传来的巨响让他把命令又咽了回去。
聋子也能听出来那是炮弹的爆炸声。
“不是说八路军要撤了吗？这哪来的炮声？难道他们临走之前还要开几炮庆祝一下吗？”
小野不二郎盯着那名来给他汇报的小鬼子兵，怒气冲冲地问道。
“这个，属下不知”
小鬼子兵低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他只是个传信的。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野不二郎踹了那名小鬼子兵一脚，后者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很快，新的消息传来。
是参谋官下令开炮的，因为他怀疑八路军要进攻。
开炮后，八路军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没有要进攻的迹象，也没有后撤。
“蠢货，浪费了我六发炮弹。”
小野不二郎恨恨地骂道，也不知是骂八路军，还是骂他的参谋官。
目前看来，八路军并不想撤退，那就只能继续对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