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轻人的确够机灵,想得也很全面。
要是换做一般人,此时的注意力恐怕还放在如何成功打下博阳呢。
而乔林已经考虑到这场战斗会引发什么样的变故了。
“副总指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乔林犹豫了一下,有些纠结地看着副总指挥,很为难地说道。
“你该不会是也想替李云龙求情吧?”
副总指挥皱了皱眉头,还是头一次见乔林扭扭捏捏的样子,一猜就不是什么好事。
被看穿了心事,乔林有些尴尬。
不过也想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人在自己之前向副总指挥求过情了?
会是谁呢?
应该是陈旅长吧。
别看陈旅长平时见到李云龙就教训他,可乔林知道,那是看重他才教训他。
要是换做一般人,陈旅长才懒得操那闲心呢。
“当讲不当讲你都开口了,有什么事说吧。”
副总指挥见乔林不吭声,知道自己猜中了,不过他倒想听听乔林能说出什么花来。
“那个我觉得吧,我们团长他未经请示就行动,的确是违反了纪律,不过我觉得他肯定不是一时冲动,他不是那种冲动的人。”
乔林嘬着牙花子,搜肠刮肚想词帮李云龙开脱。
如果攻打博阳只是敌我双方两支部队之间的战斗,那么李云龙的责任就只是违反纪律。
可要是上升到两军之争的层面,那可就不是违反纪律那么简单了,万一事后追责,没准还得加上挑起战斗造成严重损失的罪名。
前者以李云龙的脸皮和功绩,无关痛痒,可要是后者,他承担不起。
所以才要提前把工作做到位,尽量把李云龙的责任减轻一些,省的秋后算账的时候手忙脚乱。
“哼哼,李云龙还不冲动?”
副总指挥冷笑着反问。
乔林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坦白讲,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信。
“呃,我们团长他是冲动了一些,不过也仅限于小事,大事上他是从来不犯糊涂的,您也了解我们团长那个人,他平时只做占便宜的事,攻打博阳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不会无缘无故去做的,我觉得他这次的行动,肯定是出于更深层面的考虑。”
乔林推翻之前的话,承认李云龙是个冲动的人,同时也在美化李云龙只是不拘小节而已。
“这一点我认同,李云龙的确只占便宜不吃亏。”
副总指挥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所知道李云龙打的几场仗,都是奔着有利可图的目的去打。
这话似乎不像是夸奖。
乔林的脸又红了一下,只怪自己团长的个性特征太明显,人尽皆知了。
“你接着说,这更深层面的考虑是什么?”
副总指挥又问道。
他觉得有些好笑,乔林替李云龙开脱地方式也太直接了。
“这个嘛这个就要从当前的战局来分析了,随着全面抗战的爆发,国内掀起了抵御侵略者的浪潮,这是一场事关全民族生死存亡的战争,光靠军队在战场上作战是不够的,更需要民众的支持”
乔林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内容跟李云龙对孔捷和邢志国所说的差不多。
区别就是他所说的逻辑更加通顺,关联更紧密,用词用句也更加严谨。
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文字功底还是要比李云龙强很多的。
副总指挥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啊,副总指挥您想,这件事表面上来看是我们团长的错,可实际上呢,他是为了大局考虑,他不是不想请示,而是不能请示,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可他还是做了,为什么?是主动为上级首长分忧,为民族大义赴汤蹈火,为抗战大业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乔林就像演讲似的,说得慷慨激昂。
“不错不错,口才不错,比总部宣传部的干事强多了。”
等乔林说完后,副总指挥竟然主动鼓掌称赞起来。
难道副总指挥被自己说服了?
乔林面露喜色。
“照你这意思,不但不能处分李云龙,还得奖励他呗?这都被你说成民族英雄了,你说该怎么奖励他好呢?”
副总指挥放下手,看着乔林冷冷地问道。
乔林一怔。
糟糕,好像用力过猛了。
他本意是想把李云龙的冲动行为修饰得更有意义一些,这样就能减轻不少的责任。
可没想到一不留神没刹住车,把李云龙抬得太高了。
这已经不是修饰,而是重新装修了。
锦上添花不成,似乎有点弄巧成拙了。
“那个那个还是请首长着重看待我们团长的出发点,其他的,该处分就处分。”
乔林哭丧着脸,做着最后的努力。
“胡闹!”
副总指挥突然火了:
“军队是讲原则讲纪律的地方,不是拉帮结派搞小山头的江湖组织,我能理解你担忧李云龙承担不起这次事件的责任,可这不是你巧言美化他的理由,不管出于何种目的,错了就是错了,有功要赏,有错就要罚,你光想着李云龙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其他人?你想没想过这次会牺牲多少战士?你想没想过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难道就因为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就要对他所造成的损失视而不见吗?”
乔林不吭声了。
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这种事是无法改变的。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尽力促使它朝有利的方向发展。
难道枪毙了李云龙,就不会有战士牺牲,就不会有百姓遭殃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是没敢说出来。
因为他也清楚,李云龙的出发点没错,但自己的出发点歪了。
跟副总指挥说这么多话,不就是为了减轻李云龙的责任吗?说白了,这就是在感情和行为上,都偏向了李云龙。
其实副总指挥此刻的内心也很震惊。
李云龙的行为,整体来说利大于弊,只要能坚持下来,相当于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战争的格局,形势会对八路军越来越有利。
没想到乔林竟然也能想到这一层面。
这件事他和总指挥早就商量过,可是以他们的身份,却没办法去实施。
现在李云龙替他们把事做了,在感情上,他们是理解并且支持李云龙的。
可这种感情不能表露出来。
非但不能表示出对李云龙的支持,还要追究他的责任。
原因很简单,八路军是一支军队。
如果这次放任了他,那么以后会冒出来多少个李云龙?又会出现多少个独立团?
人人都自作主张擅自行动,最终只能沦为一盘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