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乔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伤得不严重还用送医院?
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是不敢说的。
大致检查了一下后,医生很快做出了判断,这些伤员全部都要进行手术。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像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伤员一送进医院就立刻进行手术完全是夸张的演绎手法。
哪个部位受的伤?伤势怎么样?是否需要进行手术?
这些都是需要经过检查才能决定的,不同的伤情也需要不同的医生来处理。
腿断了需要骨科医生来治疗,换一个内科的大夫来,也许能治好,但效果肯定不如专科医生好。
而且手术是一项很严谨的工作,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也不少,那种抬上手术台拿起刀就切的情况,只能存在于影视剧中,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八路军虽然条件艰苦,医院的配套设施也不齐全,但医生们的素质还是很高的,没有谁会拿伤员的生命开玩笑。
而且这次伤员的情况和骑兵连那次又不一样。
骑兵连被井边联队伏击,打的是突围战,一冲进敌群就没动过枪,用的全是刀,所以战士们受的都是刀伤。
即使伤口再严重,只要没有伤及内脏,就不会危及生命,处理起来也比较方便。
但这次在博阳,和小野联队打的是阵地攻防战,在双方纠缠到一起开始白刃战之前,用的可都是枪。
子弹虽然体积小,但穿透力强,并且金属物体进入人体后,容易引起感染,因此枪伤比刀伤要更严重。
独立团受伤的战士中,也有不少是和小鬼子拼刺刀时受的伤,可乔林送到总部医院的这十五个伤员,无一例外全都是枪伤。
医院有三间手术室,但面积都不怎么大,最多只能放两张床,也就是说,总部医院只能同时进行六台手术。
可是这十五个伤员,每一个的情况都很严重,六个人先进行手术,那剩下的九个就得等着,他们的情况每分每秒都在恶化,根本等不起啊。
乔林开车夜闯医院的事,把院长也惊动了。
他匆匆赶来后一眼就认出了乔林,三言两语问清楚情况,当即拍板决定,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把手术室移到会议室,同时对十五个伤员进行手术。
清理桌椅,摆床,尽可能拉起更多的电灯,喷洒酒精消毒
很快,医院的会议室就变成了大型的临时手术室。
伤员们被逐一转移到病床上,医生和护士开始忙碌起来,进行最后的术后检查。
而乔林他们这些无关人员,则统统被赶了出来。
哨兵还要回去继续站岗,因此会议室外边,就只剩下乔林和那一个班的战士。
忙碌了半天,干的全是体力活,现在终于有时间喘口气了。
大家坐在走廊的地上,背靠着墙面,不停地擦着汗。
乔林还好,毕竟他的体能在那摆着,但其他战士就不一样了。
昨天一早他们就收到命令紧急集合,然后又一路急行军长途奔袭到博阳,进城后又立即投入了战斗。
战斗结束后又忙着后续的收尾工作,然后又跟着乔林护送伤员回总部。
到现在整整两天一夜,他们都没有正经休息过。
现在忽然坐下来,紧绷着的弦也放松下来,浑身的力气一瞬间就像是被抽干了,看上去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
没有人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累得也不想开口。
而且战士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搭在膝盖上的双臂都在不停地颤抖。
这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肌肉反应。
从博阳到总部,一路近七个小时的车程,战士们全程都是车厢里的。
除了中途停车加过两次油外,战士们就没下过车。
为了保持身体的稳定,他们都是双手抓紧车厢护栏,而且还必须要用力,否则一个颠簸就有可能摔倒。
试想一下,长时间保持一种用力的姿势,突然松懈下来的感觉也轻松不到哪去。
“都累坏了吧,这两天也是辛苦你们了。”
乔林扭头看着在走廊里坐成一排的战士们,忽然有点心疼他们,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撕开,挨个递过去:
“来,抽根烟解解乏。”
会抽烟的伸手接过,不会抽的摆手拒绝,不过乔林还是硬塞给他们:
“抽两口就不累了。”
这倒不是乔林教唆战士们吸烟,要是条件允许,他更愿意请大家喝杯茶吃点水果,可现在,除了这包烟,他也拿不出别的东西来。
烟这个东西虽然有损身体健康,但不可否认它是一件社交神器。
男人,尤其是一群并不是很熟悉的男人在一起时,抽烟喝酒总能迅速让他们打开话题。
就像是互不相识的女人在美容购物时,也总能因为一件衣服一支口红迅速打成一片。
缭绕的烟雾,忽明忽暗的火点,夹杂着第一次抽烟的战士的咳嗽声,身体上的疲惫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之前安静的场面也被打破。
“乔”
坐在乔林身边的战士率先开口,可一张嘴就说不下去了。
战士们都知道乔林叫什么,可直呼其名有些不太礼貌,叫他首长吧,他还只是个警卫员,叫他教官又有点别扭。
“我二十三了,比我小就叫哥,比我大就喊声老弟。”
乔林猜到了他的为难,主动说道。
“乔哥。”
“乔哥。”
战士们纷纷开口叫道。
一个班十三个战士,岁数都比乔林小。
乔林在李云龙或者陈旅长他们面前时,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年轻人,因为他们的岁数都比自己大。
可在这些战士面前,他第一次产生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的念头。
“乔哥,你说里边的兄弟有没有事?”
一个战士指着会议室的门问道,显然他还在担心伤员们的情况。
军队是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军人也是一个很特殊的群体。
即使同在一个部队,彼此间也并不熟悉,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但也可以称呼对方为战友。
这样的关系放在外界,那就是陌生人,每天走在大街上,会遇到无数的陌生人,也许会对视一眼,也许就擦肩而过。
总之大概率这辈子不会在发生任何交集。
可是在军队里就不同了,一起并肩打过一场仗,即使依旧陌生,但却有了过命的交情。
军人的情感并不都是粗枝大条,在某些方面也很细腻。
就比如此刻,躺在会议室里的都有谁,坐在外边的战士也说不上来,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