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王春霙，她今年二十八岁。因为不生育，被婆家休弃。在娘家，父母又嫌邻居说闲话，就把她许配给同屯的傻子。
说是傻子，其实那人不傻，只是憨了点。
王春霙不同意，自己住在一间被别人遗弃的破房子里。生活上，除了给地主家种种农田，再就帮着做些家务。地主家人还算和气，对她也不错，吃喝都照顾她。
日本开拓团进驻长水河不久，地主家的土地被强行以低价收购。地主成了中农，王春霙的生活也就没有了保障。后来，她跑到哈尔滨帮助一家店铺打杂。半个月前，她回来看望父母，被警察抓住，关进一所房子里。
当时，警察说是日本关东军需要她们年轻女子去医院洗洗涮涮，照顾伤病员。而且，每个月还给三块钱。
可后来，金姬善听日本兵说他们是花姑娘，是去前线做随军慰安妇。她不懂，就跟王春霙说了。王春霙是过来人，感觉慰安不是什么好事。应该是跟男人做那种事，还不止一个日本男人，而是跟很多日本男人做。
她就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几个女孩子一听都害怕了。她们于是找个机会集体逃出来，却没想到被警察发现了。
她们在山上跑来跑去的，也就跑到了这里。
听张青这么问，她们几个女子商量了一下。大家都表示没地方可去，愿意跟他们走。
因为有两个女子是朝鲜人。锁柱和她俩的关系显得亲近。他央求道：“队长，就带上她们吧！她们的家都被日本人圈了。她们肯定回不去了。”
杨翠花看她们一个个哭泣的样子，也说就带上她们吧！还说她们都是女人，你总不能忍心让坏人再把她们都抓回去吧。
郝志义倒是没说话，不过，他在一眼一眼的偷看那几个女人。
张青四处看了看，然后坐下拔了根草根放在嘴里咀嚼着。
好一会，他把王春霙拉到一边说：“王春霙，你比我大。我得叫你姐。让你去三岔河做点生意，敢不敢？”
王春霙仔细地看着张青。她有些惊讶，也有些怀疑。
“做生意……是需要很多钱的……”
“钱的问题，你不用考虑。”
王春霙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你让我做生意的目的是啥？”
“掌握三岔河的情况，了解日本人的消息。”
王春霙低下头，沉思着。
张青看她犹豫，说道：“如果为难的话，那就算了。”
“不，队长。我在考虑做什么生意，才能达到你的要求。”
张青看看她，不再说话。
好一会，王春霙说：“开茶馆，请戏班子的那种生意应该可以，”
“做过吗？”
王春霙点点头。
“我在哈尔滨做过这方面的打杂工，应该没问题。”
“要是在三岔河买个店铺需要多少钱？”
“好一点的店铺需要四五万。”
“那就给你五万，你把这事做成。”
杨翠花吃惊地看着张青。
她震撼了。
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刚才说……多少？”
“五万够不够？”
“五万？够了。也许还能带个饭店。”
张青看着她说：“这事得你自己去张罗，行吗？”
王春霙毕竟闯荡过。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可以，我可以的。”
杨翠花在张青身后拉了一下他的衣服。
杨翠花的动作，让王春霙看到了。她问道：“队长，我们都不认识。你怎么可以相信我？”
“相信你，没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说完，张青示意杨翠花把钱拿出来。
杨翠花犹豫了一会，走到一旁，还是拿出五万。
她走到王春霙面前说：“既然队长信任你，我也相信你。”
王春霙看到钱，即激动又感觉不可思议。大家都是萍水相逢，他居然拿出这么多钱给自己，还对自己没有丝毫的怀疑。
她现在的心情，用五味杂陈已经不能形容了。
她流着泪说：“张队长，你以后就是我王春霙的亲弟弟。我绝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为弟弟你，也为了我自己。我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件事情。”
张青看看她，又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几个女人，说道：“大姐，你一定要平复好你的心情。以后就用平常心去做你的事。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做事，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你千万不能心急。要做好长期的准备，我以后会和你联系的。”
“以后联系我的人，会是你们几个人吗？”
张青想了想说：“那这样，无论是谁，只要说：“四姐，有桦树茸吗？”
你就说：“没有，我这里不卖这东西。”
第二句是：“四姐，能告诉我哪里有卖吗？”
你说：“我不清楚，你可以去药铺问问。”
第三句是：“有新鲜的毛尖吗？”
“听到这句话，你就可以确定是自己人。”
王春霙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说：“叫我四姐，我记住了。”
说这话的时候，杨翠花已经离开他们，回到山坡上独自一人坐下来。
锁柱问她：“队长和那个姓王的大姐说什么了？”
“好像是劝她别太难过。就是关心她呗！”
杨翠花不得不这样说。她知道张青把王春霙叫到一旁，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王春霙回来说：“张队长他们生活艰苦。我想去三岔河堡做点生意，你们谁愿意跟我去？”
一个姑娘问：“去那里安全吗？”
“咱们是做合法的买卖，日本人不能把咱们怎么样。”
金姬善说：“王姐，我想跟你去。”
又有两个姑娘也表示要去。还剩两个姑娘没表态。
王春霙看着张青。
张青点点头。
王春霙临走时，给张青鞠躬行了大礼。
张青嘱咐道：“大姐，你们去了一定要注意安全。”
目送王春霙她们离去。张青转身对剩下的两个姑娘问道：“你们都多大了？”
翠姑说她十六，玉梅说她十八。
“你们想和我进山？”
两个姑娘点头。
张青看了一眼杨翠花。
杨翠花站起来说：“我们的生活非常苦，你们能受得了吗？”
“可我们不敢回去，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锁柱看着玉梅说：“队长，我们就带上她俩吧！”
张青无奈，只好点头。
他们借助夜色，向驻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