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武见到熊本清五，是半个月前的事。
那一次，他去漕镇买了一些药材，正准备回野鸭浜。事办完了，心情放松，便放慢脚步在镇上溜达起来。当他走到镇政府大门口时，突然看到好多人在围观。
挤过一看，原来众人是在看墙上的一张告示：镇保安队招人，打枪准有当兵经历者优先。
水匪算兵嘛，反正枪肯定是打得准的。在船上晃来晃去，都不影响准头，上了岸，自然更是百分百中。
这则告示让老武眼前一亮。
最近一段时间，老武心里一直在谋划一件人生大事。
他想上岸了。
所谓上岸，就是不当水匪另谋高就。
镇保安队招人，本地籍贯，老武的条件都符合，这可是一次可以上岸的机会啊！
老武想上岸，已经琢磨一段时间了，原因是与一个叫玉花的娘们突然失踪有关。那叫玉花的娘们是平头猴的压寨夫人，没有明媒正娶，所以大家背后都叫她是平头猴的姘头。
大约一个月左右前，那叫玉花的娘们突然失踪了，老武得到消息后，心里就开始慌起来。心里有鬼，所以，他生怕自己也会如那个娘们一样莫名失踪，才决定上岸另寻生路。
挤在人堆里看了一会，老武心里开始活动了。过了一会，他折回头去，买了一些下酒菜，找到姚旧统。
“‘药酒桶’，拿碗来，喝点。”
好菜在桌，底气足，老武把话说得挺男人。
几口酒一下去，姚旧统的话就多得像是河水里的水泡，一串串的，且全是空心的，没有什么内容。
当然，河里的水泡冒出水面时，阳光一照，有点彩，就如同姚旧统废话连篇里说的女人们，个个光彩耀人。
“武哥，我咋听兄弟们说，玉花那娘们突然不见了？嗨，那兄弟们的眼福就没有了哦。唉，她那腚，那是真大啊，在眼前那么一晃一晃，男人的魂都给晃醉了。”
姚旧统喝了口酒，放下碗，两只手在胸前比划着，仿佛那个大腚女人就撅着屁股在跟前，求着他让他摸似的。
“嘿嘿，你真是记吃不记打，忘了那顿揍了？”
老武斜了姚旧统一眼，冷冷的笑了起来。
被老武揭了老疤，姚旧统就唏嘘起来：“哎哟喂，那次我是真他娘的点背，就离着那么老远，也就瞄了一眼，平头猴那家伙就把我往死里一顿狠揍，唉，到哪说理去都不知道。这平头猴啊，在那娘们面前，就他娘的一个神经病。”
“哦？痛吧。”
姚旧统脸上的肉抽了一下，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一下，仿佛老武比划着打人的手会打到他一样的。
那一次，姚旧统是真的给打怕了，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可不，平头猴下手是有点狠了。要是不让别人看，把娘们锁屋里好了。呸，真是晦气到家了。”
老武不吱声了。
门前，河水风平浪静，一艘乌篷船停在那里，晃荡着。
----
那次把玉花压在自己身底下，就是在一艘船上，一艘像眼前这条乌篷船一样的船。
去年夏天的事。
时隔不算太长，老武还清楚的记得，夜晚的河风吹在光溜溜的身上，像是女人的手般温柔光滑，只是有点冷，没有那种爽透的感觉。
那天，平头猴把玉花那娘们送到漕镇看病，老武当了船把式。
在老武的记忆中，那是破天荒的事情。水匪生病了，都是随便吃点中草药，是死是活听天由命，极少上岸去治病的。
平头猴带着玉花去了镇上唯一的一家中西医结合的医院，看的是内科。听平头猴顺嘴说了一句，好像是娘们的肺有点问题，体寒，得吃些消炎药。中药没有西药好得快好得利索，所以，就带她来了。
看完病后，三个人去姚旧统家喝了些酒。
席间，平头猴与姚旧统一阵耳语，然后转头对老武吩咐道：“老武，你把嫂子先送回去，明天早上再来接我。”
平头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接着，平头猴又向玉花那娘们解释道：“我去一趟华塘，那边有个点再踩实些，如果确定可行，回头我们就干了那个从上海回乡省亲的陈家老爷。”
那个叫玉花的娘们则好像压根没听到平头猴说什么似的，只是闷头吃鸡肉，连头都不抬一下。
在野鸭浜见到这个女人，一路过来，老武就没听到过她开口说话。所以，他一直在想，平头猴新抢来的这个女人，不会是个哑巴吧。
不过，他想到这女人本是一个太湖边一个小镇上客栈的老板娘，就摇了一下头。一个开客栈的人，怎么可能是哑巴，哑巴怎么招呼客人？
听兄弟们说，平头猴路过那个客栈，在那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客栈从老板到伙计全都失踪，剩下这个老板娘，一声不吭把客栈门锁了，跟着平头猴到太湖老窝。
没有人听到过她哭，也没有人看到过她笑，更没有人听到过她开口说话。反正，就是一让人琢磨不透的怪娘们。如果不是她大腚细腰的，估计都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觉得奇怪，老武就忍不住看了那叫玉花的娘们一眼。当然，目光肯定是落在她的大腚上。浑圆的腚被椅子一挤，更加大了。
平头猴注意到了老武的眼睛，临行前，把他叫到一边。
“你小子给我老实一点，要是你敢动玉花一根手指头，我就把你扔河里喂王八。”
玉花姿色一般，但她那大腚招男人，这个平头猴比谁都清楚，他怕老武控制不住自己。但是，这一趟去华塘踩点，是他从姚旧统这里临时得到的消息，不是特别准，他担心会不会是个陷阱，女人自然是不能带在身边的。
一个人逃命，总比带着个娘们强一百倍。
但是，相比把那叫玉花的娘们留在姚旧统那色鬼的身边，则远不如老武身边放心。毕竟，老武跟了他五六年了，姚旧统才跟他半年多点时间。
而且，姚旧统是酒鬼，酒壮怂人胆，什么女人的肚皮他不敢爬？等出了事再秋后算帐，不如早做预防，免得伤了兄弟和气。
老武是条狗，主人的女人，他未必敢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