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莫十三的想法听起来比自己之前的计划更具合理性，毕竟，加入驴拼对这个人之后，丁四海显然孤掌难鸣。
但是，问题还是有的。
首先，驴拼对真的能如同莫十三所说的那样，站队到他们这边与丁四海对质？
这个，之前曹顺还真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过，不是想不到，而是因为在他看来，驴拼对这样的人，可信度实在是太低了。
与这样的人谋事，无异于自寻麻烦。
不过，莫十三那一句“如果驴拼对认为，丁四海让他跟踪阮玲，实际上是在坑他”，倒是让曹顺打开了思路。
像驴拼对这样的人，属于极端自私之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贪生怕死之辈，但是，正因为他们的自私，让他们对坑害过自己的人，有着极强的报复心理。
这种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立场可言，他们眼里只有利益。如果确定能将怨恨引到丁四海身上，并加以威逼利导，说不定真能让他倒戈。
但是，驴拼对也是老江湖了，真的能够搞得定他吗？
这是第一个问题。
第二个问题是，阮玲要不要出面与丁四海对质。
按照莫十三的意思，他问阮玲“你能不能做得到和那个丁长哨，哦丁四海见面之后，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自然是要她直接面对丁四海，但曹顺却觉得这事有些悬。
前面，没有她父亲出事的消息出来，他还担心阮玲与丁四海是否真有感情，现在，问题则是她能否将杀父之仇埋在心底里，不露丝毫痕迹。
这很难。
在漕镇时，自己与小泉山夫打交道时，冲着生死仇敌露笑脸，还要做到十分自然，经历过那些事之后，曹顺明白，那真的很难。
自己都差点没做到的事，让阮玲去做，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为难她。
因为有这两个问题的存在，所以，曹顺认为，莫十三这方案可操作性不强。
曹顺正想着心事，阮玲那边却开口了。
她似乎还没有从得到父亲遇害的消息中走出来，表情木讷的问莫十三：“莫师傅，那个驴拼对有没有说我娘的消息？”
她父母感情非常好，所以，她担心父亲遇害了，母亲也极可能活不了。
“这个----驴拼对倒是没说，估计----他也是不知道吧。”
莫十三挠了挠后脑勺，“驴拼对只是说，丁四海本来准备把你送给海军中心的那个日本人头头当‘礼物’的，结果呢，他们赶到你老家那边，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你人影。丁四海自以为得罪了那个叫什么夫的日本人，恼怒成羞之下，就挥刀----”
他差一点就说出“挥刀刺向你父亲”，关键的时候，想起前面自己刻意有所隐瞒的事来，生生踩下了刹车，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而阮玲听到丁四海是要把自己当礼物送给日本人，而且，这个叫什么夫的日本人，定然是儿玉誉士夫。
关于儿玉誉士夫，阮玲虽然没见过，但听曹顺提起来，所以，也算知道一些的。
事实上，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有些没完全清醒过来，是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这些年一直念念不忘的哨哥哥杀了自己的父亲。
虽然她对丁长哨是否对自己是真情的有所猜疑，但是，她认为，至少两人之间的情份还是在的，所以，她断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但是，现在莫十三说丁四海要把自己当成“礼物”，她却是相信了。
倒不是她对那哨哥哥有多了解，而是她在青训班时，康华凯的心理学课中，就有关于利益裂变人性的一课。
在青训基地时，对于文化课，阮玲一向不感兴趣，但是，康华凯的心理学课，她却觉得挺有意思的。回想起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很多感到迷惑的地方，用心理学去解释，却是一下子就通敞了。
所以，不管“肉体就是一具洗洗就干干净净的躯壳”，还是“任何人都不值得相信，但有利益关联者，却可托付”，等等，这些关于人性、利益、欲望的丑恶一面，让康华凯入木三分的分析之后，阮玲是记得牢牢的。
她认为，丁长哨对自己有感情，那是有可能的，但是，要是拿这和他在日本人那边的利益相比，那就微不足道了。
因此，莫十三说的这话，她信！
现在，阮玲想想都觉得后怕。
如果自己没有跑出来，歪打正着加入了军统，那么，现在还一直在老家那边等着哨哥哥回来，很可能，这时的她已经沦为儿玉誉士夫的玩物了。
想到这里，阮玲脸上的神情一反前面的悲凄，反而肃穆了起来：“莫师傅，前面你问过我，如果面对丁长哨，我会怎么做，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
说到这里，她咬着牙根怒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与他，已然是陌路之人！”
这本是莫十三想的回答，但是，在阮玲咬着银牙说出这一番话来之后，他却沉默了。
在一旁的曹顺知道，莫十三这是不忍心了。
他也一样，自从知道阮玲的父亲死于丁四海之手后，他已经决定放弃这一方案了。
但是，除了这个方案，还有其他办法吗？
一时间，曹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在三个人一时都僵在那里之时，楼上传来霍师傅的声音。
“十三爷，他醒过来了。”
莫十三回道：“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霍师傅，你帮我再看着他一会，我们还有点事要做。”
说完，他冲曹顺问道：“这家里有盐巴和花椒没有？”
曹顺：“------”
厨房里有什么，他还真不知道，但他也不敢直接回不知道，生怕挨莫十三的板子，只得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厨房那边跑。
过了一会，曹顺从厨房那边回来，还真抱回来两个小罐子。
“嗯。”
莫十三从存放花椒的罐子里掏出一粒花椒，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点了点头。
“这样，你再给我弄盘热水来，最好滚烫的那种。”
曹顺不知道莫十三要做什么，反正是他说什么就照做什么，过了一会，他就从厨房那边拎了一个暖水壶过来。
然而，没等他走近，莫十三却又骂起来了：“你真是个呆瓜，木偶似的，线头拉一下动一下，有热水没碗怎么弄啊！”
虽然被骂，曹顺却心服口服。
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有些顾头不顾脚，颇有点乱了阵脚的味道。
这样自然是不行的。
因此，他说了一声“对不起”，马上折返回去拿碗。
等曹顺回来的时候，阮玲已经躺在客厅边的一张躺椅上，而莫十三则在边上将一颗颗花椒粒研成粉粒状，再用盐粒拌在桌子上堆着。
“师父，你这是做什么呢？”
曹顺实在是看不明白，就好奇的问道。
“我帮阮小姐的脸变一变！”
曹顺：“------”
变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