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十三本来只是受莫大之托，暗中保护曹顺。
但这种托付，完全没有什么硬性规定，属于怎么方便怎么来的那种，再加上除了前天夜里之外，曹顺个人并没有什么需要他出手的危险存在，所以，像莫十三现在这个样子，不仅拼尽全力护曹顺周全，而且还主动配合上了曹顺的行动，成了他外围强有力的助攻，这个，或许连莫十三他自己本人都没有想到的。
对于曹顺来说，莫十三的助攻，简直是如同老祖宗显灵一般的。
然而，让一个年过六十的老人如此辛劳，曹顺却是无论如何心里过意不去的。
“师傅，对不起----”
曹顺本是只想道个歉，却没想，话一出口，声音就哽咽了。
“咦，这么大个的，娘们起来了？”
莫十三笑了起来，“别给我婆婆妈妈的，老夫这一路追赶你，是有件要紧事。”
“是那个小翠？”
“嗯，不算太笨，还知道那娘们让霍师傅给带走了。”
莫十三笑脸上露出几份赞许，“那娘们，我交给霍师傅了，她要不见人影，那个丁四海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我找你的事，可不是这件事。”
曹顺本想告诉莫十三，丁四海已经死了，但转念一想，不论丁四海死没死，那个小翠都很重要。毕竟，那个女人涉及前天夜里丁四海去向问题，所以，她还是不要再让日本人找到为好。
丁四海虽然死了，但他的影子在，围绕他，后面且有好戏看的。所以，各个环节，还得考虑周全，才能掌握主动权。
因此，曹顺干脆不说话了。
当然，曹顺不说话，更主要的是，是莫十三说了，他找曹顺的事，可不是小翠那件事，所以，他觉得还是等下文更重要。
可是，莫十三说到这里，却不再往下说，反倒盯着曹顺看
“师傅，你不是说，你着急找我，是还有别的事嘛。”
曹顺让莫十三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像长了毛似的，就问了一句。
“不急，找到你了，就不急了。”
莫十三还真是一点都不急。
曹顺是外科医生，对人体肌肉最为熟悉不过，他的按摩技术，自然也是常人比不了的。
这会，莫十三的腿给曹顺按摩得正舒服着呢，不再呲牙咧嘴叫唤，而是掏出烟袋子，点上一炮，开心的抽了起来。
师傅不急，按理说，徒弟自然不能着急。
规矩，曹顺知道是懂的，但是，曹顺心里还记着去马裤巷那边的事，只得硬着头皮小声问道：“师傅，霍师傅人呢？”
“怎么，想给霍师傅也按按腿？”
莫十三正享受着呢，没好气的回道，“他一天到晚开着车，腿没抽筋，你小子，侍候好老夫就好了。哼，吃里扒外的家伙----”
“我不是那个意思----”
被逼到墙角了，没办法，曹顺只得说实话，“那个----我有点急事要办，路有点远，要是霍师傅方便的话，能否----”
“哦，有急事要办？”
莫十三看了一眼曹顺，把腿抽了回来，边问就边蹲了起来。
与他曹顺的个子相差太大了，坐在地上，看蹲着的曹顺，如同在仰视人家。
那样的感觉，有些儿不太爽。
“嗯。”
曹顺指了指不远处的特勤处院子，“我去办点事，兴许能在今天夜里，就将那个驴拼对捞出来。”
莫十三猛地拍了自己大腿一掌，叹了口气：“我还真是老了，怎么就没想到那个驴拼对还在日本人手上呢，那人要是不弄出来，早晚要坏大事的。”
看莫十三似乎真着急了，曹顺解释道：“师傅，你也别着急，我刚去见过驴拼对一面，暂时他还是不敢咬我的。不过，正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个人，终究不可撑得住日本人的大刑，必须要尽快给弄出来，所以，我得马上去个地方。”
捞驴拼对，这自然是大事且急事，莫十三十分清楚，但他砸了砸嘴，有些郁闷的回道：“可是，霍师傅让我派他送那小翠去乡下了，不知道现在回没回家，都是不知道的事。”
听了这话，曹顺心想，霍师傅一直不没和莫十三在一起，敢情自己这一路去67号院，接着又送泽野秋明回商会会馆，接着，自己又回家，再去医院，然后来特勤处，莫十三就一直靠两条腿跟着的？
“这不可能啊？！师傅，你怎么可能----”
曹顺也不傻，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但是，他又没办法去解释，只得说半句就停下了。
这时候，莫十三似乎看出曹顺的疑问来了，就笑着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靠两条腿一直跟着你？”
曹顺只能跟着点头。
“傻大个，傻大个，你果然是个傻大个----咳咳咳---”
莫十三一笑起来，就让嘴里的烟给呛着了，呛得他直咳不停。
看老人一咳，曹顺赶紧绕到莫十三身后，给他敲起后背来。
起初，莫十三是真咳，但曹顺一敲后背，他就假意在咳了。
一老一少，坐在夜幕的马路涯子边上，一个轻轻咳着，一个轻轻捶着背----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记着事，估计这俩人会一直这么呆下去，等到东边的太阳升起。
“今儿没啥事，我和霍师傅吃饱了撑，瞎转悠来着。霍师傅说，以前你是在这个地方干过，所以，我们俩就过来看看。那也就是中午时分的事吧，当时，我听特勤处院子里吵得很，反正也无聊，就蹲那墙根外听起耳朵来。”
莫十三说起事情的经过来，“嘿，这一听不打紧，正好听丁四海说出他前天住在胭脂街那边的事来。这日本人要去找那个叫小翠的女人，真找到了还得了啊。于是，我们俩就赶紧往那边跑了。小子，你说，这事，他赶巧不赶巧？”
曹顺：“------”
听莫十三说得很轻巧似的，其实，曹顺从话语里已经听出来了，莫十三肯定是对驴拼对不放心，一直跟在后面，所以才到了特勤处这边。也许，今天特勤处发生的事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和耳朵。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感谢？
是不是过于客套了？
莫十三这样的江湖人士，不拘小节，你和他太客套了，他浑身难受。
但不说点感激的话，曹顺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没心没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