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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定然有故事

    在漕镇,人气最旺的地方,当属于书馆茶楼。

    顾名思义,在这个以书馆命名的茶楼里,最聚人气的场所,自然是位于一楼的说书大厅。

    说书人并不是固定的,而是由南来北往的先生随意登台,这对当时各地的说书馆来说,算是一个创举。

    漕镇书馆里的说书先生总在变,但在曹顺的感觉中,先生们似乎相互间有默契似的,说的内容基本上都差不多,无外乎两大类型。

    一是历史传说,比如,《三国演义》,《水浒》,《三侠五义》,《岳飞》。

    二是鬼神故事,这一类,基本以《聊斋志异》为主体,穿插上先生们走南闯北道听途说的传闻。

    长大后,回想起来,先生们之间的默契,其实是件简单且自然的事情。

    前面一个先生走了,大概率是走得匆忙的,战乱年代,流浪没有理由,更没有时间节点,一切,都像是窗外的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后来的先生也是同样,你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间会离开。

    有时候,会同时到来好几个先生,那么,这时候茶楼里就会有那种多人同台的多口说书,颇有些像是剧团演戏般的场所。

    有时候,却会出现空缺,即前面一个走的,后面的还没来,不过,没接上头,那也没关系,只要问一句:“前面的先生说到哪里了?”

    听书的人自然会报上来:“曹孟德做梦杀了。”

    云云。

    于是,先生就会从这个段落开始,继续讲《三国演义》的故事。

    当然,先生们之间,除了这种默契之外,也时常有不和的时候,尤其是多人同时登台之时。

    文人自古多清高,说书先生虽然算不上文人,顶多也就是艺人一脉,但骨子里的清高,却不比文人差多少。有时候,先生们因为相互间对不上眼,导致拆台,甚至还会在台上大打出手。

    先生们一打架,那茶楼里就热闹了,连临街的窗台上都挤满看打架的人,却鲜有去劝架的人。

    原因也简单,先生们打架,那杀伤力,委实难以恭维。

    那些先生们打架,颇有些街上女人打架的味道,扯头发,撕衣服,这是最常用的招数。流浪的先生们,身上那件长衫,可是他们的“脸面”,所以,大家都照着对方最顾忌的地方下手,抓着对方的衣襟不放,却极少打脸之类的。

    当然,斯文人就是不一样,打架都是满满的精神胜利法,因此,先生们打架,基本没有输家,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宣称自己是赢家,然后各自扬长而去。

    很多年之后,曹顺回忆起那种场面时,总有一种温馨的感觉----

    而在所有的说书先生中,给曹顺印象最深的,就是一位陈姓的先生。

    那位陈先生在漕镇呆了很长时间,估摸着有一两年光景吧,他最擅长说鬼神故事,但他不说聊斋,而是讲茅山道士的传说。

    每次听完陈先生的说书,曹顺与业子晚上睡觉都要挤一块的,因为怕那些鬼怪找过来。

    那个时候,少年曹顺有个理想,就是当一个道士,消灭掉那些世间害人的鬼怪。

    现在,听钱坤说,他是道门中人,曹顺的好奇心马上给勾了上来:“你是道士?”

    钱坤:“嗨----我这是----”

    钱坤没想到曹顺会这样问,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钱家虽然以道士自称,会与真正的道士却搭不上什么边边。

    一无道观那边的挂名,即,没有名谍,师出无门。

    二无道士之术,仅仅是两片嘴皮子自己说说而已。

    三无道人禁忌,也不供奉祖师,完全与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当然,尽管是“三无产品”,但要换以前,钱坤肯定就吹嘘上了。

    可是,现在不同,刚刚因为那张带“机密”字样的纸,被曹顺唬得心惊胆颤的,哪里还敢乱说话?

    “要知道,我曾经认为,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就是降妖除魔的道士,没想到,钱兄你居然就是个道士,哪天寻个机会,你给我露两手如何?”

    边上,曹顺还在感叹着。

    而钱坤一听,直接连着吐了几下舌头,心想:“额的小乖乖,幸亏没接曹顺的话,要不然,他让我抓个鬼弄个怪出来,岂不是坑死个爹嘛----”

    坑死个爹。

    钱坤一想到那个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老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唉----!”

    “好好的,叹什么气?”

    曹顺有些纳闷了,就打趣道,“是不是当道士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现在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一句,直接是捅到了钱坤的心病。

    但是,他只是苦着脸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这个话题,他哪里敢回答呀。

    可是,此时无声胜有声,钱坤的反应,等于直接告诉了曹顺,他心里有一肚子苦水没地方倒。

    有事情写在脸上的人,自然是比较容易相处更是容易对付的人,此时,曹顺已经确定,钱坤不会是伙同李十美考验自己的人。

    既然钱坤有意坑自己的嫌疑排除,那么,也就可以确定,李十美要考验的人,并不是钱坤,而是他曹顺。或许,李十美是算到,口无遮挡的话唠钱坤,肯定会把他看到东西告诉曹顺,所以,才与小泉山夫合谋来了这一出。

    拿地下党人来当诱饵,自然是怀疑他曹顺可能是地下党。

    其实,不论小泉山夫也好,还是李十美也罢,有这样的怀疑是十分正常的。

    首先,在华德路巡捕房监狱里,被人劫走的是共产国际高级观察员,这种事,肯定是地下党干的。

    其次,在漕镇那边,那一批极其珍贵的药品被劫的地区,也是新四军主力活跃的区域。

    要知道,那件事在日军内部引起极大的震动。

    因为每天在那条路运送的物资其实不少,新四军的部队,就那么巧,直接就劫走了那批药品,要说没有内应,很难解释。

    所以,现在在日军内部,有一个共识,即,肯定有地下党人潜伏进了日军内部。

    第三,根据泽野秋明转告的“马车夫”的情报,也直指地下党人参与了上次刺杀李十美的行动。

    无独有偶的是,这三次事件发生时,曹顺都是在事发地点或者在相应的区域内,所以,日本人会将他列为重点怀疑对象,也实属是件很正常的事。

    现在,既然钱坤看起来不想聊关于什劳子道士的话题,而他曹顺也不想听他说什么狗屁倒灶的机密文件,自然得另辟话题。

    “钱兄,你这车技如此牛掰,是在哪里学的呀。”

    “嗨,之前我跟着老爹到处跑,想着要是有个车,就方便了,于是,就花了点钱跟一富家少爷学的车。可不曾想,车学会了,才知道买一辆车,那是要海了去的钱,我们哪买得起?所以,我只要看到车,就手痒痒----”

    钱坤说的这个,曹顺相信。

    一般新手,学了车没车开,那种心里痒痒的感觉,就是不得劲,何况钱坤还是个开车的绝顶高手呢。

    只不过,曹顺也不傻,他自己就是会开车的,知道像钱坤这样的车技,哪会是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就能练出来了?

    他这车技的背后,定然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