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拾平时宝贝的蓝色外套，被人随意扔在了地板上，林宋凡双手插着口袋盯着那件衣服。
这么多年了，这一笔账总得有人帮他算清楚。
“林拾小学六年级就被你卖到福源皇家学校，我说卖应该没冤枉你吧？”
“从那以后，别说管他，你甚至不要他回家，而到现在为止，你依然在靠他的各种奖金苟活。”
“这么多年，林拾就靠学校发的饭卡活着，你没给过他一分钱，你知道他是怎么过的吗？你想过那间学校为什么愿意花那么多钱挖人吗？”
林宋凡冷笑一声，内心替林拾感到不值，“算了，不管你想不想知道，今天我都要告诉你。”
“福源皇家，‘跨国富二代俱乐部’。这间学校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上等人，还有一种就是学校砸钱挖来的考试机器。”
“你儿子自然是属于最后一种。”
“据我所知，你替林拾作主签了‘特招协议’后，学校当场就给你打10万块钱，你应该连协议写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那你自然也不会知道，新生在入校前，都会有一场超纲的考试，林拾是那次考试的第一名。“
“从那以后，他就必须永远当那个第一，因为每当落后一名就得遭索赔一千。你现在回想一下，是不是能想起来，林拾找你要过一千块钱?你又是怎么骂他的？”
“除了这些，这间学校还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下等人必须服侍上等人，考试机器们必须听从其他同学的任何指示。”
“我第一次见他，就是在男生厕所。他被一群人扔到了水池里，冬天上面还飘着冰块。他们欺负你儿子长得矮长得瘦长得白，还笑话他睡觉都穿着校服。他们把你儿子，你怀胎十月的骨肉踩在脚底，故意把他写完的作业撕碎，骂他是没人要的杂种”
“听到这些你不觉得心疼吗？”林宋凡说完抬眸，纤长的睫毛底下，寒光乍现。
“你坐台这种破事是昨天晚上查你住址顺便查到的，至于你吸毒”
他滋了一下，看了眼地板上那张五荤八素的脸，扬起了嘴角，“我好久之前就知道了。哦，就在你改嫁前的一个礼拜。”
林雅雅新婚找林拾要钱，林拾因为跑回家没有参加当天的模拟考，全级第一没有参加考试，老师找了半天却是连他的影子都没找到。
后来他见林拾脏兮兮的回来，又失魂落魄的躺在床上不说话，林宋凡便叫人去打听了一下，还顺藤摸瓜的打听到了林雅雅和她新婚老公的爱情故事，很简单通俗的故事——
林雅雅做陪酒染上毒品，为了吸毒，最后不得不嫁给卖毒品的人。
最后还是林宋凡出面，和老师说，他是被同学扔到了河里游回来的。
小的时候不会说谎，说的理由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荒谬。
可脸色铁青的老师听到他的解释后却不追究了，也不知是看到林拾回来时的样子，还是看在他的面子。
林宋凡很少说那么多的话，说到现在多少有些不耐烦，“和你说那么多，并不想要你重新成为一个好母亲，相反的，别再出来打扰他的生活，否则我会让你把牢底坐穿。”他挑了挑眉，“转告一下，林拾说他不要你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你钱。”
林宋凡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林雅雅，“吸毒的人没有人性我是知道的，但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会带他回来给你收尸，看你现在这模样，我相信那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说完就将脚底下的钱踢到了她怀里，转身离开了这个空气不流通的房间。
门口的VV见他出来，连忙又撕开消毒纸巾递了过去。对跌坐人民币中央、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的女人，充耳不闻。
林宋凡到家已经近1点，车子还没熄火，林拾听到熟悉的车声就推开门跑了出来，身上还披着白色的羊毛毯，衬得他整个人又亮了不少。
“林宋凡”他亮着一双眼朝车窗里望，“林宋凡你回来了”
“哎哟等等别跑”他这左脚刚迈出院子，右脚黄瑞然就跟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件外套，嘴里念念叨叨，好像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那么大的风你这烧刚退！”
“林宋凡你终于回来了。”车子停好，VV和林宋凡一起下车，林拾就笑嘻嘻的扑了过来。
“VV姐，你好哇~”
林拾扑在林宋凡怀里笑着和VV打招呼，手摇得跟个机器人似的。
“天啊！！！”VV一看林拾的脸立即惊呼一声，连忙询问，“你这你这脸怎么了？”
“呃”林拾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知道是善意的，但也不知觉地往林宋凡身后挪了挪，“我这”
“不小心被开水烫了。”林宋凡替他解释。
“啊…”VV哀嚎，看了林宋凡一眼，眼神里颇有埋怨的意味，就差点要质问自己老板为什么没把他这个人间小可爱看好了。
还好这时黄瑞然走了过来，“你好，伯母。”VV规规矩矩的和一旁的黄瑞然打招呼，“我是VV，林先生的助理，上次我们有通过电话的。”
黄瑞然看着她想了想，方才恍然大悟握住她的手，“哦我想起来了，半年前是吧?他开会那次？”
“嗯”VV客客气气的笑了笑，心想，什么开会啊？明明就是在躲您的电话，我接电话的时候您儿子正陪小祖宗玩呢。
“你们吃饭没有啊？”黄瑞然笑着看了看VV，又把目光移向林宋凡。
“呃”VV顿了顿，她也不知道是吃了好还是没吃好。
“还没。”林宋凡轻抚着林拾的碎发，声音还是冷冷的，眼睛倒是柔和了不少，这种柔和只有在面对林拾的时候才会出现。
“哎哟。”黄瑞然不满的滋了一声，“这可都几点了？还好我留了饭菜。”
说完就带VV往屋里走，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的。
“我爸呢？”林宋凡揽着林拾的肩，往屋里瞧了两眼。
“叔叔吃完就找我偶像去了，苏教授就是昨天那个苏教授你还记得吧？”
废话。
林宋凡白了他一眼，心想，我只是有些脸盲，又不是老年痴呆。
“我本来也想跟着去的。”
林拾坐在林宋凡的隔壁，撑着下巴颇为遗憾的说道，“刚关门，你又发信息过来说你要回来了。”
VV在盛饭，一看餐桌上坐了三个人，不知不觉把林拾也算在了吃饭队伍里。
她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自己的老板，本来在上司家吃饭就够傻缺了，自己的上司眼里还压根没有自己…
“没事，他俩就那样，手里那碗你就给小拾。”
黄瑞然从厨房端菜出来，笑着宽慰道，“他中午本来也没吃多少，等着林宋凡一块吃呢。”
VV笑着道谢，像烫手山芋一样将那碗盛多的米饭放在了林拾面前。黄瑞然见林拾一边说话一边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就又兴致冲冲地跑去厨房端出了一锅汤。
“VV姐，你吃。”林拾将自己面前这道客家三宝推了推，“伯母煮的酿苦瓜超级好吃。”
VV笑着应好夹了一块，刚想夸赞好吃，就见林宋凡将酿苦瓜里的肉陷刮开后，挑着苦瓜喂进了林拾的嘴里。
林拾皱着眉嚼了两下，林宋凡又拿起汤匙给他喂了一大口和着汤汁的米饭，林拾就说不了话了，整个嘴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费劲的坐在那里乖乖的嚼着。
所以
VV盯着林拾面前那碗没动过的白米饭，她还是盛多了一碗饭是吗？
这个疑问，在看到黄瑞然盛汤时有了答案。
“这锅汤我可是炖了有3个多小时，还以为这么好的一锅汤就要浪费掉了，VV啊，还好你们回来了。”说着她就递给VV一碗，然后就另外稍微大的一碗递给了林宋凡。
“……”果然是盛多了。
VV突然觉得这大桌子的饭菜都不香了，狗粮才是最香的。
林拾好不容易将嘴巴里的饭咽下去，见林宋凡又拿起了汤匙，便连忙摇头拒绝他的投喂，“不吃了，我吃过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黄瑞然朝林拾抬了抬下巴，笑着替他俩解释，唯恐担心VV误会什么，“小拾最近胃口不太好。”
VV自然是礼貌的摇头说没什么，又瞟了一眼对面的人。
林宋凡喝了一口汤后，端着那个碗放在林拾嘴边，林拾滋了一声，想躲掉，又被他一眼瞪了回去，此刻正低着头细细喝着……
VV心想着，阿姨你真的不用解释，这种场景我在公司看多了。
饭吃完，VV就顺路把黄瑞然送了回去。屋子终于只剩下他俩人，大门刚关上——
“快说！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家，这大半天的自己跑去干嘛啦？”
林拾眼睛又大又圆，眼尾很长又微微下撇，睫毛在灯光下落下一圈影，长得十分具有欺骗性，他双手叉腰强调，”我还生着病呢！”
“你早上烧就退了。”
“那你也不该”
泼撒到一半，突然发现没词了，总不好直接说你也不该离开我之类的话吧?他也是要面子的，林拾叹了口气，朝他挥了挥手，“算了，不掰扯了。”
“对不起，我错了。”
“嗯？”林拾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态度是怎么回事？平日自己耍赖抱大腿可都没有这种待遇，林拾想让他重复一遍，“你说什么？”
嘿！怎料那人还真就一脸真诚的再说了一遍，“我错了，对不起!”
林宋凡伸手将他抱住，指尖悄悄拂过他耳朵后面凸出来的疤，那是林雅雅朝他扔啤酒瓶弄的，“一定改正。”
今天的林宋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林拾抬起头看了看他。
一定是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