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恢弘是真恢弘，但萧瑟也是真萧瑟。
道路上，落叶片片，灰尘处处，无人清扫。
李承乾皱眉道：“为什么这里这么脏，感觉比本宫的东宫还脏。”
罗桓东张西望，随口敷衍道：“因为太上皇喜欢道法自然，这些自然的东西都不能被破坏。”
“真的吗？”李承乾表示怀疑，“罗大哥，你不会是糊弄我吧。”
罗桓看了李承乾一眼，你小子屁股又痒了？
别以为你是太子就了不起，我在李渊的眼皮子底下揍李世民的儿子，李渊还得给我鼓掌叫好呢你信不信？
李承乾一看罗桓表情就心知不妙，一溜烟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喊：“皇爷爷，皇爷爷！”
声音很大，在空旷无人的太极宫之中四处回荡着。
很快，一个惊喜的苍老声音就响起。
“彩荣，是彩荣吗？”
太极宫的主殿上，一名老者快步走了出来。
他头戴皇帝冠冕，身着龙袍，样貌苍老，脸上带着完全掩饰不住的疲惫，正是大唐开国皇帝，如今的太上皇李渊！
李渊身后，还有几名宫女追了出来，看到李承乾的幼小身影之后才停下脚步。
李承乾蹬蹬蹬的跑上台阶，对着李渊行礼：“孙儿见过皇爷爷！”
李渊看清李承乾的面容，顿时露出失望表情：“哦，是高明啊。”
罗桓跟在李承乾背后，闻言心中不由冷笑。
果然，李渊心里还是一直把李建成当做继承人的。
就连听到皇爷爷这称呼，都以为是李建成的大儿子李承训（字彩荣）来了！
罗桓不动声色，上前行礼：“臣东宫侍卫统领罗桓，见过太上皇。”
李渊打量了一眼罗桓：“东宫侍卫统领？”
李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叹了一口气。
“高明，你怎么来了，是你父亲让你来的？”
父亲，不是父皇。
罗桓突然觉得，这李渊嘴也挺硬的。
李承乾倒是并没有察觉到这一个词语之中暗含的某些情绪，声音清脆地回答。
“皇爷爷，孙儿刚刚从御书房和父皇议事回来，路过太极宫，罗大……呃，罗将军建议孙儿来看一看皇爷爷，孙儿就来了。”
李渊闻言，不由哑然失笑：“你一个小毛孩子，去御书房议事？简直就是胡闹。”
说完，李渊深深地看了罗桓一眼：“你是罗艺的儿子？”
罗桓故意叹了一口气：“臣正是逆贼罗艺之子。还好陛下圣明，并未因为罗艺造反而追究臣的罪责，依旧让臣负责护卫太子殿下的安危。”
听完罗桓这几句话，李渊表情突然一变。
“罗艺造反？情况如何？”
语气中，蕴含着丝丝期待。
罗桓正色道：“陛下英明神武，区区罗艺简直就是蜉蝣撼树，失败是必然的下场。”
“什么？”李渊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足足过了好一会，李渊才缓了过来，道：“裴寂呢，他是不是病了，好一段时间没有入宫来见朕了。”
罗桓道：“不瞒陛下说，裴寂已经病死了。”
李渊吃了一惊：“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罗桓故意道：“就是罗艺造反失败之后那段时间死的。对了，封德彝也是那时候死的。”
罗桓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渊。
李渊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凌厉。
但短短几秒钟，这种凌厉就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以伦比的沮丧。
“死了，都死了。”李渊失魂落魄，喃喃自语。
看着这一幕，罗桓心中几乎已经能得出结论。
罗艺、封德彝、裴寂这三人，必然和李渊有着密切联系，极有可能就是李渊想要从李世民手中重夺权力的重要棋子。
这一刻，罗桓真恨不得一脚踢上去。
你这李渊，被夺权了就好好当个太上皇不行么，小爷差点就被你的狗屁夺权行动害死了！
当然，罗桓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打李世民的儿子是一回事，打李世民的爹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渊明显意兴阑珊，很久都没有再开口。
李承乾也感觉氛围不对，就想要告辞，目光投向罗桓。
罗桓果断开口：“其实今天臣陪着殿下来看太上皇，也是有一件关于将来皇位的事情，要和太上皇说一下的。”
罗桓还不想走。
他还想要看看，能不能从李渊嘴里套出更多东西。
要是罗艺还有什么余党在长安城，或者在大唐之中，那罗桓得把这些隐患都消除了。
要不然，作为罗艺的儿子，每一次李渊余党造反，罗桓就要被人泼一次脏水，这谁顶得住。
更重要的是，谁知道那些李渊余党会不会因为罗桓反对罗艺造反，而对罗桓痛下杀手？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李渊闻言，哼了一声：“朕现在只是一个太上皇，皇位的继承，和朕有什么关系？那是高明他爹的事情。”
好嘛，从进太极宫到现在，李渊硬是一个“世民”或者“皇儿”都没叫过，这怨念是真的深厚啊。
罗桓也懒得管这些，直接开口道：“是这样的，二皇子李泰似乎对太子殿下很有意见，经常在陛下和皇后面前……”
如此这般，说了一通。
李承乾连连点头，道：“对啊对啊，二弟可坏了，他总是喜欢在父皇和母后面前说我坏话。皇爷爷，你一定要让父皇好好管管二弟！”
李渊先是有些漫不经心地听着，但渐渐地就提起了精神。
到了现在，李渊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高明啊，你这个父亲真的是太不合格了。”
“好吧，到时候朕见到他，一定要好好说说他，哈哈哈。”
李承乾看着李渊，有些莫名其妙。
皇爷爷是在笑什么呢？
罗桓反而是明白了李渊的想法。
李渊无非就是觉得，朕的两个儿子当年自相残杀，今后你李世民的两个儿子也自相残杀。
这就是报应啊！
李渊又看了罗桓一眼，目光之中饶有兴致。
“走走，咱们进里面去，好好聊一聊！”
罗桓微微一笑。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