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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3章 中条山血战(七)

    当夜凌晨4点过,李向东将队伍悄悄地集结在了一起。他之前已经与张友建和荣少楷再三讨论过,决定趁着夜色仍然朝尖山方向突围,继续执行营救军部的计划。

    李向东在讨论中说出了他的分析,眼前的这股敌人,肯定也预料到了他们今晚会突围,突围的方向肯定会选择在南面,因为南面过了黄河就是国军的地盘。

    所以,日军很可能已在南面埋伏了重兵等候。只有向北突围,才能出其不意,只要突出去与军部会合,就一定会有再次突出去的办法。

    李向东要求大家将身上的服装换回国军的军装,避免在突围中造成误伤,并将日军军服和多余的东西一律丢掉,以利轻装突围。

    然后,他又将队伍分成了两队,第一队60人,由他和张友建带着6挺机枪和3门掷弹筒开路。第二队50 多人,由荣少楷带着4挺机枪断后,将常二楞等几名伤员保护在中间。

    山下的日军因为指挥官龟田四郎大佐料定,山上的国军今晚一定会突围,所以从天黑起就燃起了十几堆篝火,除了少数值守和巡逻的人外,其余的都躲在帐篷内。他们一半在休息,一半在荷枪实弹地等候着,随时准备出击。

    龟田四郎将三分之二左右的重兵放在了南面,他相信这股敌人一定会向南逃窜,所以亲自带队在南面张网以待。但是,他这一次还是失算了。

    当龟田四郎听到北面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还有掷弹筒连续发射的榴弹爆炸声时,他起初还固执地认为那是敌人声东击西的诡计,拒绝了参谋长竹下中佐马上赶去北面增援的建议。

    但是,随着北面枪声的越来越密集和震天的喊杀声响起时,龟田四郎终于明白自己又上当了。他拔出军刀,恼羞成怒地指挥队伍向北面围上去,要求一定要将这股可恶的敌人全部斩尽杀绝。

    李向东亲自端着一挺轻机枪,带着开路的队伍消灭了一群值守在篝火旁的日军后,又冲过了一片日军的帐篷。但他们马上又遇到了一队从帐篷后面树林里冲出来的日军,顿时就陷入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

    刹那间,敌我双方犬牙交错,机枪、步枪、手枪到处响起,刺刀和刺刀近距离的格斗拼杀随处可见,枪声、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国军官兵与鬼子兵叫嚷着完全混战在了一起。

    借着淡淡的月光,李向东在敌群中闪展腾挪,他或端起机枪扫射,或用脚猛踢,或用机枪的枪托猛砸,凡是遇到他的鬼子,均无一合之敌。他的警卫员董汉超和十几名突击队的战士,紧跟在他的身后和周围,也是杀得兴起,他们组成了一股狂潮,将当面的日军打得纷纷倒地。

    张永建也是端着一挺机枪,和另外的几名机枪手一起,以连续的扫射或点射,在李向东的左右两边向前推进,打得当面的不少敌人惨叫着死去。但也有队员在短兵相接的拼杀中相继倒下。

    荣少楷带领的第二波人员,却因为有六七名伤员,动作难免迟缓一些,加上日军人数太多,即使前面的被打倒了,后边的日军也很快就扑了上来。

    常二楞等几名伤员本来是有队员扶着走路的。看见两边的日军也快要围过来了,常二楞心急如焚,他大喝一声:“弟兄们,不要管我们受伤的啦,否则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他边说边猛地推开身边照顾他的队员,拉响了身上的两颗手榴弹,挣扎着扑向后面冲近了的日军,在“轰隆轰隆”的两声爆炸中,勇敢地和小鬼子同归于尽了。

    其他的几名伤员也被常二楞提醒了,他们也是拉开了手榴弹,奋勇冲向后面的敌人,在接连的几声爆炸中,不少小鬼子被炸得粉身碎骨。虽然几名伤员都已壮烈牺牲,但却吓得后面的日军赶紧后退。

    在爆炸的火光中,荣少楷和其余的弟兄们都悲愤地呐喊着,他们端起手中的轻机枪和长枪,向前后的小鬼子连续射击,将他们打得纷纷倒地。

    但是,左右两边的日军此时也快要冲近,眼看就要将荣少楷的这队人再次包围。

    就在这个时候,左面的日军背后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一彪人马在火光中威风凛凛地杀出,他们手中的枪支喷吐着密集的火舌,那显然不是日军的三八大盖,而是火力强劲的德式冲锋枪。

    荣少楷赶紧喝令周围的官兵们全部卧倒,他也紧跟着卧倒在地,抬头看见了这幅让他终生难忘的场面:

    在黑暗中,上百支冲锋枪以强悍的火力扫射过来,打得左面的那队小鬼子纷纷惨叫着倒下,几乎没有一个鬼子能够逃出这道火网。

    随着左面日军的全部倒下,冲锋枪的密集弹雨又射向了右面的日军,打得小鬼子纷纷倒下,幸存的赶紧卧倒在地。

    紧接着,荣少楷听到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过来:“我们是友军!国军的弟兄们赶紧过来,我们掩护你们!”

    荣少楷听后立即跳起来大声回答道: “多谢友军弟兄们!我们是第3军的人!”他说完转头喝令自己的弟兄们赶紧向友军靠拢,自己却和几个机枪手断后,朝着右边再次扑来的敌人又是一阵猛射,然后且战且退,跟着这队友军向左边快速撤退。

    李向东在前面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后,马上寻找有利地形,指挥仅剩的两门掷弹筒和两挺机枪,向远处尾追的日军射击,掩护后面的张友建等人向这里会合。

    张友建等人到达后,李向东看到他们后面再没有人,顿时明白荣少楷他们没有跟上来。李向东牙关紧咬,正准备再次杀回去接应时,却看到那边传来了几声手榴弹的爆炸,接着响起密集的冲锋枪声。在火光和密集的枪弹曳光中,他看到一股人马很快就突了出去。

    李向东虽然都觉得有些奇怪,但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他再考虑,只得带着身边突围出来的官兵,也折向那群人转移的方向追去。

    北面防守的日军被打得伤亡惨重,见敌人又有一股火力强大的援兵出现,被吓得不敢再轻易追击。

    等到联队长龟田四郎带着大队日军从南面赶来时,只看到了突击队远去的背影。

    北面的日军少佐指挥官赶紧向龟田报告,他们本来已经将这股国军团团包围,但突然又杀出了一队手持德式冲锋枪的队伍,以强大的火力将他们接应了出去。

    龟田四郎恼怒地猛扇了少佐两个耳光,训斥了他一通之后,心中却又多了几分好奇。他判断这伙突然出现的敌军肯定也没有多少人,何况现在同样是在大日本皇军的包围圈中。

    龟田四郎于是命令部队马上跟踪追击,他不甘心就这样损兵折将地回去,一定要追上去消灭了这些可恶的敌人。

    天亮后,李向东带着张友建等50多名官兵,终于和荣少楷那群人会合了。当他看见荣少楷身边增加了一支百余人的便装队伍,正奇怪是哪一支友军时,一位黝黑壮实的年轻人冲上前来,不由分说对着他就是一拳打来。

    李向东身体本能地作出反应,侧身转为弓步,左手一把朝来人的右拳抓去,右手出拳直捣对手胸部。哪知来人变招迅速,左手隔开他的右拳,右拳突然变掌,倏地朝他的左肋猛插。

    李向东左手也马上变掌,借势下切对手的手腕,同时右脚上步切入对手内圈,右肘猛击对方的脖颈。

    对手也是瞬间右脚内切,身子借势左收,右肘收紧护住胸肋,同时右肩一个贴山靠,顺势猛地靠了过来。

    李向东哈哈一笑,右手在对手右肩上一按,借力跳出了一米多远,指着对手骂道:“臭小子,你还想反了你!”

    对手也是咧嘴一笑,却没有笑出声来。他凝视着李向东,笑脸慢慢变成了哭脸,很快就是泪流满面。良久,他才哽咽着说了一声:“阿哥,你让我找得好苦啊!……”

    李向东看着对面这个比自己稍矮一点的壮实汉子,眼泪也是夺眶而出,他慢慢走过去,伸出双手抱住了他:“向北,你这个臭小子,真的是你啊!”

    分别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俩终于相见,他们热泪滚滚地拥抱在一起,瞬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张友建见这两人一见面就开始龙争虎斗,起初还以为是仇人相见,赶紧示意周围的士兵做好拼杀的准备。现在却见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时竟看傻了眼。经荣少楷在旁边简要解释几句后,方知他俩原来是分别了二十多年的亲兄弟第一次相见。

    张友建和官兵们顿时都为李向东高兴起来。

    跟随李向北同来的白虎营两位连长陶三毛和刘虎子等120多名弟兄,更是无比高兴。他们一路上没少听李向北念叨他的这位兄长如何武功高强、如何智勇双全、如何重情重义,这回终于见到了李向东,不由得个个敬佩。

    原来,半个月前,李向北的白虎营官兵在伏击新乡的一队鬼子车队时,截获了日军的一份传令和几份军报,意外地知道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要抽调新乡的部分驻军,前去中条山参加会战,而且知道了国军第3军就在中条山驻防。

    李向北得到了这个情报后,马上就坐不住了。他没想到哥哥李向东竟然距离他只有几百里路,而且日军策划的中条山会战时间很快就要到来,他无论如何也要到中条山通知哥哥。

    李向北思考一番后,决定干脆带队伍投奔哥哥李向东去。他将张兆龙和陶三毛等三个连长召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认为这是白虎营的一个机会和出路。

    他的想法得到了张兆龙和陶三毛等三个连长的支持。因为几人都清楚,他们不可能在异乡的八里沟当一辈子的义匪,只有回归军队,才能更好的抗日,同时也不辜负当初在舍虎寨接受改编的初心。

    于是,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由李向北带陶三毛和刘虎子等150余人,先乔装成日军骑兵,骑马至中条山寻找李向东。由张兆龙和刘小双带着其余大队人马,乔装成被抽调的日军随后跟进。

    李向北带领的这支队伍其实是在5天前就到达了中条山的,但是他们在进山寻找第3军的过程中,颇费了不少周折。

    因为第3军防守阵地在西线,李向北他们是从东线过来,而且是在战前这一特殊时期进入中条山这个敏感地带,加之他们遇到的驻军不是山西军、就是陕西军,所以,因为语言不通,他们两次被当做日军围剿,一次被当做汉奸队打杀,有十几名队员还因此白白牺牲。

    陶三毛和刘虎子几次大怒,如果不是李向北的坚持和劝阻,他们早就掉头走了。

    李向北无奈,只好亲自带人乔装成老百姓侦察打听,等到他们终于打听清楚第3军的防守区域时,中条山会战已经爆发。

    李向北只得留下十几个人在外围看养马匹,带着其余的人便衣进山寻找李向东的队伍。

    李向北虽然将这些经过叙述得很简单,但张永建、荣少楷等人听得却是感叹连连。如果不是李向北对哥哥李向东的这番深情,恐怕他们昨晚就已经长眠在中条山了。

    李向东听李向北叙述完之后,更是喜出望外。他不仅为弟弟的成长而高兴,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正需要李向北的队伍助力。因为他布置在后面的潜伏哨,已经发现日军大队正在跟踪追来。

    李向东顾不上和弟弟多叙离别之情,他把李向北、张永建、荣少楷,以及陶三毛和刘虎子等人马上召集在一起,说明了日军大队正在追来之事,要求大家一起商议如何应对。

    经过一番商议之后,李向东集中了众人的智慧,决定先将这股敌人消灭,至少也要把他们击溃,然后才能去尖山继续营救唐军长和军部。因为有了李向北的白虎营120多名精兵强将的加入,让他有了打退这股敌人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