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群的意志让唐正通感到无比的惊讶，如果不是他亲自审讯，说来，他真的还不会相信，孙立群，竟然能够亲眼看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死在他自己的面前。这是常人所不敢想象的事情。
老婆死了，孩子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孙立群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当他被从刑讯架上放下来的时候，就疯了。
看到一个没用的疯子，秦书同举枪，正要扣动扳机，却被唐正通阻止了。
唐正通从孙立群绝望迷茫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希冀。他拦住秦书同，走向瘫坐在地上的孙立群，蹲下来，看着他，好半天，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孙立群”
孙立群的回答敏捷。
“你从哪里来，准备到那里去？”
“嘿嘿。我是从华东局来，到滨海城去？”
孙立群的字字句句非常清楚，根本没有疯了的征兆。他的回答，让唐正通和秦书同感到十分的意外，要知道，这是孙立群被捕之后，说话最流利的时候，这几天的审讯，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说过这什么多的话。
唐正通和秦书同对上了眼神。唐正通将所有人赶出了刑讯室。偌大的一个刑讯室，能说话的，就剩下唐正通、秦书同和孙立群三个人了。刑讯室非常安静，秦书同拿着审讯记录本在一旁记录着。
“注意，一个字也别漏记。”唐正通叮嘱道。
“恩。”
唐正通又开始问话了。
“你去滨海城找谁？”
“找滨海城的地下党组织。”
“他们在那里？，你怎么和他们联系？”
“到和平旅社。”
“接头暗号是什么？”
孙立群一五一十的说出了接头暗号。第一轮的审问算式结束了，秦书同拿着审讯记录本，准备让孙立群摁手印，又被唐正通阻拦了。他看着唐正通，不知道他心里卖的是什么药。唐正通走到审讯桌前，倒了一杯水递给孙立群。
孙立群双手拿过茶杯，一昂头，喝了个底朝天。
唐正通拿过秦书同手里的审讯记录，对他说：“你从新拿一本记录记录。”
秦书同真的不明白，孙立群不是已经招供了吗，为什么还要记录？
唐正通拿着记录本，重复的询问着上面的问题。秦书同不声不响说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记录着。当唐正通讯问完毕，他拿过秦书同手上的记录本，跟自己手上的进行了对照，同样一个问题，孙立群的回答不一样的地方他做了记号。
就这样，秦书同在不明白唐正通到底要干什么的情况下，陪着唐正通对孙立群同样的额问题，惊醒了四次之多的讯问。当唐正通那和四次的记录本进行对照时，他才说：“孙立群现在的情绪看上去不是很稳定，同样的问题多问几遍，出现差异的，那一定存在着问题，相反，没有变化，四次回答正确的，肯定是真。”
唐正通让人进来，将孙立群待会监房，处理了他孩子和老婆的尸体。
“唐站长，要不我们去办公室吧？”
“不，就在这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唐正通看着记录本，一个阴谋在他的脑海中开始形成。孙立群实在苏城被抓，滨海城未必知道这个信息，继续让孙立群前往滨海城，以特派员的身份，召集全体成员集中，这是最好、最省事的一举歼灭滨海城地下党组织的报复性的行动计划。
“孙立群都这样了，你也放心让他去？”
唐正通没有吱声，而是看着秦书同。
“你看我干嘛，难不成是要我装扮成孙立群去接头？”
唐正通笑着，拍拍秦书同的肩膀说：“知我者也，书同也。别急，让我们好好的策划一下。”
“怎么说，到滨海城的孙立群并不是孙立群本人，而是你秦书同装扮的？”顾彦生问。
“使得。我和唐正通仔细核对了孙立群的口供，后来有再三问过孙立群，滨海城。的确没有人认识他，所以，这是最好的条件。”
“那为什么，孙立群的尸体优惠出现在现场的呢？”
秦书同慢慢的说：“孙立群的使命已经终结了，没有任何的用途。唐正通就利用你们党内的那个特别的逻辑，只要是该到场，而没有到场的人，就是叛徒。他呢，也怕会有漏网的，所以，制造一个假象，给你们留下一点疑点，让你们去查。”
“唐正通这一招够狠毒的。”徐建新冒出了一句。
“其实，唐正通是利用了你们党内的一些纪律。特派员的身份非同一般，而你们的原则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在执行中理解。起初，崔明生并不同意召开集中大会，他说，这是违背地下工作组织原则的，但是，我是特派员，他能反对，但不能不执行，所以，他跟我说，他保留个人意见。”
“这么说，整个双12 惨案都是你苏城站干的？”顾彦生问。
“唐正通一直怀疑他滨海站内部有内奸，但是，一直也查不出来，所以，这件事为了保密的需要，所有参加行动的人吗，都是用我苏城站的人。”秦书同回忆着说：“我进入和平旅社之后，我的行动队队长，也以孟熙人的名字住进了和平旅社，原以为，我还在考虑，怎么和孟熙人取得联系，毕竟都在一个旅社里，而且，我对旅社的情况也不了解，就连站柜台的小家伙居然夜视你们的人。可是哪里想到，我的考虑是多余的，孟熙人被安排到了我的隔壁。当崔明生吧鞋油时间地点的哪行日历片纸交给我之后，我在回客房的时候，就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哪行日历纸片塞进了孟熙人的房间。对了，我能问个问题吗？”秦书同看着顾彦生，向他投去征求的目光。
“你说。”
“你们怎么会突然又提起这件案子的，是不是当时真的有人漏网了？”
顾彦生并没有回答秦书同的问题，而是挥挥手，示意见秦书同带下去，就在秦书同转身的那一刻，顾彦生说：“是的，的确有人漏网了，唐正通的连环计阴险毒辣。”
自从王海媚被执行枪决之后，顾彦生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整日精神恍惚。他也想竭力控制主自己的感情，但是，却也是无能为力。
回到家里，看着那冰冷的火炉发呆，眼前总是浮现王海媚在厨房生火做饭的身影，有味是到了晚上，那种苦苦的思念之情，更是来的猛烈，就像挡不住的潮水，一浪盖过一浪，一浪比一浪高。很多时候，他总是一把将王海媚的枕头拦抱在怀里，泪水大湿了枕头。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着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男儿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并不比女儿少一根泪腺，只是未到情深时。
人生在世，谁都有可能遭遇危难和困境，谁都有可能成为弱者。
顾彦生觉得对不起王海媚，更对不起被自己冤死的陆伟涛。于是，他向组织上提出辞去肃反专案领导小组组长职务，同时，调离肃反专案领导小组。
没多久，顾彦生的请求得到了上级的批准，顾彦生被调离了市委，到人民医院当了院长。
顾彦生本来就是一名医生，十几年的周转，没想到又回到了医院，就像一朵雪花落在手心里，不需要很多的时间，就会归零。而现在顾彦生的一切，都已经回归为零了。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顾彦生头也没抬说：“请进。”
林燕宇推门进来，叫了一声：“顾院长”
顾彦生这才抬起头来诧异的说：“是你小林，快进来，快进来坐，坐。”
顾彦生边说，便离开了座椅，走了出来。
“顾院长，书记同志来看你了。”林燕宇的声音很低，几乎是刚刚入耳的音量，顾彦生迟疑了一下，说：“请他进来吧。”
或许书记同志对双12案件的后遗症处理保有一些遗憾和内疚，他在于是的面前，觉得有点惭愧。
“顾院长，对不起，都是我的跟着失职，才造成了王海媚……”
“你别跟我提王海媚。”顾彦生断然拒绝了书记同志后面想说的什么话。
“对不起，的确，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书记同志说着，打开公文包，取出一张证书的递给顾彦生说：“根据你的申请，惊上级党组织的审核查证，对王海媚和陆伟涛两位同志做出平反昭雪的决定，并授予革命烈士的光荣称号。这是王海媚同志的烈士证书。”
顾彦生拿着这张烈士证书，看着，眼睛湿润了，可以看到，那眼泪就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他慢慢地说：“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有了这张烈士证书，你又能怎么样？能把死人复活吗？你知道吗？这几年，人们经常使用塔西佗陷阱这个词。不管这个词是真的有，还是后来有人编的，但确实是一个真问题。但问题是，塔西佗陷阱可能还不仅仅是对某一种具体的说法不相信，而是对于追究事实真相的努力失去希望和兴趣。”
“王海媚和陆伟涛的遗体已经被移到烈士陵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