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绝顶聪明。
他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即便再做挣扎，也是徒劳无功。
“臣最后一次劝谏陛下，秦焚书坑儒，二世而亡，东汉党锢士人，天下三分，刘宋动辄杀臣，政亡人息。”
“前朝教训，不可不察。”
“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是跟天下读书人作对，难道陛下忍心让大明王朝风雨飘摇吗！”
朱元璋呵呵。
“说得好，韩国公真是忠正体国。”
“咱要是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没多读几本书，还真被你糊弄了。”
“赵宋倒是重用文人士大夫，可结果呢，还不是亡了，亡的还是整个天下。”
朱元璋顿了顿，脸上全无表情。
这种时候的朱元璋，才是最可怕的。
“好，咱成全你。”
李善长被拉了下去。
孔讷乞活：“陛下，臣供出李善长，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吧，臣以后唯陛下马首是瞻。”
朱元璋冷眼瞥过去，不怒自威。
“孔讷，你知道咱最痛恨什么人吗？”
“反复无常的墙头草，软骨头。”
“你今日慑于天威，告发李善长，明日会不会投降鞑子，害我大明？”
孔讷惊骇交加。
朱元璋这是不打算让自己活了啊。
可我不想死。
只能出绝杀了。
孔讷气沉丹田，据理力争。
“历朝历代尊孔，都要用圣人教诲统御万民，陛下今日杀我孔家，儒家没了执牛耳者，势必天下大乱。”
“难道陛下要自绝于天下吗？”
他这番一出口，令朱元璋气上加气。
他娘的。
改朝换代的时候，你们投降的比谁都快，卑躬屈膝，极尽谄媚之能事。
在咱面前却又是一副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的样子。
几个意思？
看不起咱老朱？
既如此，你不死也得死。
“北孔本就不是圣人嫡长，你们继承的，不过是圣人的房产和土地。”
“人家南孔才是儒学正统，人家刚正不阿，传承的是圣人的精神和思想，有德行，更有家国情怀。”
“北孔，不配衍圣公，咱杀了你，正好扶正南孔。”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孔讷爆吼道：“我乃圣人之后，我家老祖以儒学之道，照亮万古长夜，天下万民，哪个读的不是我家老祖的书，历朝皇帝，哪个不是对我老祖推崇备至。”
“官绅不当差不纳粮，天经地义。”
“当差纳粮，本就是贱民的事，他们只配治于人，只配当牛马，供人驱使。”
“朱元璋，你杀我孔家，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倒行逆施，必遭天谴。”
孔讷疯了，彻底疯了。
朱元璋炸了。
就是胡惟庸临死之际，都没敢对自己说如此恶毒的语言。
他恨不得亲自将孔讷千刀万剐。
“没有万千百姓一千多年来的供养，你们孔家哪里会有今日之繁华，而你却骂百姓为贱民？”
“孔圣人得知你孔家所作所为，怕是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他看向在场众人，声如洪钟。
“他北孔根本就不是孔圣人正宗，趁着金人南下，窃取衍圣公之位。”
“世修降表，令孔圣人颜面荡然无存。侵占良田，欺压百姓，万千华夏子民早已对他们所不齿。”
“现如今，又为一己私利，阻挠新法。”
“斩孔讷，是拨乱反正，是为孔圣人正名，是将孔家正宗归还于南孔，以正天下读书人之心，是为天下百姓求一个公道。”
“你们说，孔讷该不该杀？”
谁敢说个不字。
詹徽带头高喊：“杀！杀！杀！”
朱元璋又问：“咱见不得百姓受苦，推行官绅一体当差纳粮，是为减轻百姓负担。”
“孔家不同意，还要骂咱昏庸，你们说该怎么办？”
“敢骂陛下的，猪肉不如，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