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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八爷性格耿直

    当时,张恨水、李蘧庐、管翼贤都在为胡八爷的生活问题发愁,到处给他想办法。把他推荐给何遂之后,又推荐给了宋哲元的“文胆”雷嗣尚,也就是西北军里被称为“三湘才子”的人。又因为胡八爷是贵州人,又把他推荐给了我的朋友丁春膏,何遂和丁春膏两人又把他介绍给了我。从此之后,何遂、雷嗣尚、丁春膏三人,每个月都给胡八爷几十元的“资酒”钱,总共有将近两百元。胡八爷在酒兴中所作的那些作品,也都由《实报》发表,稿酬很优厚。我在开始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想参加对他的资助,不料李蘧庐刚刚对他开口,胡八爷就站起来气愤地说:“我就算把裤子卖了,也不愿用日本人的钱来买酒。假如矢大夫有意相助的话,就以我胡八的名义,捐赠给东北的义勇军就行了。”由此可见他为人的耿直。

    一天晚上,饶孟任邀请我赴宴。他是北洋时代的司法界名流,从政之后,成为副部长,牵涉到了民国初期的一件大案子当中。后来他虽然有所收敛,但是仍然有很强的号召力,所交往的也是什么人都有。那天晚上,我熟悉的那些朋友多数都在,而胡八爷正好在我旁边。闲聊的时候,我偶然问他:“像我这样的外国人,经常感觉汉文书籍多得数不清,不知道现在应该先读什么书?”胡八爷爽快地对我说:“我会给先生选购一两本,改天送到你那里。”

    隔了两天,胡八爷果然来了,送给我一本书。谢过之后,我一看,是戚继光的《纪效新书》。胡八爷和我熟悉了之后,疑虑渐渐消除了,也经常来我这里坐一坐,一起喝白兰地。一天,风沙很大,当时胡八爷已经有些醉意,他说自己起床不长时间,就已经喝了一斤黄酒了。

    胡八爷身穿一件皮裘,下面拖到了地上。我一问,才知道是丁春膏赠送的,还没来得及请裁缝改短些。因此,他在走路的时候,一定要把袍子撩起来,很像京剧里“撩袍端带”的动作。不过胡八爷一边喝酒一边发抖,好像非常冷的样子。我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发抖,才知道原来他在皮裘里面什么衣服也没穿。胡八爷还跟我说:“身上还可以,最受不了的是我的双脚。先生这里既然是诊所,为什么地气这么寒冷呢?”话没说完,他忽然又喊道:“啊,我知道了。我来得比较匆忙,忘记穿鞋了!”这就是他不注意小事的例子。

    胡八爷非常善于相术,尤其擅长在温酒的时候,用投掷根没头火柴的方法,来占卜吉凶。我虽然没有请他看相,但是何遂和李蘧庐告诉我说,胡八爷每次看相,多半都会说中。一天晚上,雷嗣尚邀请我们赴宴,在座的除了我熟悉的几个人和常小川、林世则以外,还有负责冀察方面中日经济合作的张允荣。张允荣是西北军里的元老人物,冯玉祥对他的信任,远远超过其他的将领,因此他属于冯玉祥嫡系里的嫡系。自从和日本人兒玉一起主持“经济提携”之后,张允荣便开始得意洋洋。

    胡八爷给在座的两三个人看了相之后,张允荣也极力请他为自己看相。看胡八爷的样子,好像很看不起他,只说了几句话,就住口不说了。张允荣又极力邀请,而且说话的时候还总是说一些激将的话。他傲慢地对胡八爷说:“先生刚才所说的,认识我的人都已经很早就知道啦。先生是不是也能说一两件没有人知道的事情啊?”

    胡八爷半天没有说话,忽然用手指着台子上的茶壶,大声说道:“奇怪!奇怪!好大的一个茶壶啊!”

    话没说完,张允荣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了,林世则、常小川等人,也都大吃一惊。雷嗣尚等人就急忙把话题转到其他方面。

    事过之后,我才知道,张允荣在没有发达的时候,曾经在妓院里做了几个月的打杂,虽然并不是真正地做“大茶壶”这个行业,但是也属于“大茶壶”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