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前一秒不是还在说什么要让她保持身心愉悦之类的屁话吗？
虞南栀冲着他们发了一顿火。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医护团队发火。
之前她都是很配合他们做各种治疗的。
“滚！都给我滚出去！”
虞南栀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就冲着他们砸了过去。
医生是躲过去了，倒是砸在了刚进来的晏慎的额头上。
清脆的破裂声随之响起，水杯滚落在地上，在晏慎的脚边砸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众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去看晏慎的脸色。
晏慎坐在轮椅上，站在后面推着他的阿语好像是受了惊吓，低呼了一声后，低下头也没有再敢说话。
这里的人里，最紧张的竟然是阿语。
额前上血顺着滴落下来。
晏慎只是抬手抹去，他眉头微拧，倒是看不出不悦。
“他们惹你生气了？南栀？”
他控制着轮椅的遥控，轮椅把他带到了虞南栀的床边。
虞南栀双手环抱在身前，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发生了什么事情？”晏慎低声问着吗，语调始终保持着温和。
嗯……与其说是温和，但是虞南栀感觉更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太吓人了……
医生倒是无所畏惧，直言道，“晏先生，虞小姐对自己的身体调理状况很不满意。”
“我没有问你。”
晏慎侧首，冷眼扫了过去。
医生即刻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这里的人，都怕晏慎……
虞南栀闭了闭眼，深呼吸着，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晏慎，我讨厌自己现在的身体，我也很想像普通人一样，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做任何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个鬼样子，走几步路就喘气，动不动就累，就像个随时会碎的瓷娃娃！”
“就算是瓷娃娃也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的，不会再让你受伤。”
晏慎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却被虞南栀挥开。
“可我不要这样！我讨厌自己的这副身体！”
虞南栀蹙眉，眼角撇到了一声，有什么想法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按理说，调理她的身体状况不理想，医护团队应该是会害怕被晏慎问责才对的。
可是现在看他们这种不怕的态度……
她怎么看，都像是晏慎授意他们的意思在。
他们到底对她的身体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
原本她是以为自己发了一场高烧导致的。
但是现在看起来，绝对不是那么的简单。
程护士不见前，曾经警告过她，不要相信这里的任何人，包括她。
这是不是在暗示着她什么……
晏慎安排给她的治疗，该不会是真的有问题吧！
“你们每天给我吃各种药，隔三差五的就给我抽血做乱七八糟的检测，可是我的身体一点都没有好转！晏慎，你是不是被骗了？你请的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真材实料吧！”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把他们都换掉。”
“换掉就有用了吗？晏慎，我相信现代医术不至于这么烂，我只是脑袋中枪了而已！还是说……其实是你不希望我能够治疗好？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每天醒来面对着自己这副无力的身体，有多痛苦？”
虞南栀瞪着晏慎，冷笑了一声，眼眶红着。
“你根本就不知道！或者，其实你觉得这样的我，让你感到很省心吧？可以被你控制着，就算我想反抗，也无所谓，因为根本就没有用，对不对？”
晏慎的脸色难看至极。
“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没有人。”虞南栀皱眉，“晏慎，我只是身体不好，只是失忆了，但不是失智！你给我的都是最好的医疗团队吧？至少你表现给我看的就是这样，我不相信最好的医疗团队经过着一两个月的治疗，反而让我的身体变得更差了。”
“我知道了。”
晏慎转动着轮椅，“这些人，我都会换掉。”
虞南栀和阿语对视了一眼。
阿语上前，对着晏慎道，“我帮你处理伤口。”
“不用了，你照顾好她。”
他额前的血已经滴到了他的白色衬衫上。
其实伤口挺深的，因为有玻璃碎片扎进去了。
看着就很疼的样子。
不过晏慎好像不怕疼，甚至可以说，他表情看起来根本感觉不了一点疼，很麻木。
晏慎离开后，那些医护人员也跟着离开了。
阿语坐在虞南栀的床旁，抓着她的手，写下几个字。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虞南栀有点惊讶。
“你知道？”
阿语点头。
其实，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那些医疗团队的人，只是来维系虞南栀生命的。
她身体好坏，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活着就行。
“那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极少量的安眠药。所以不能经常吃，有依赖性，你的噩梦，我想应该是和心理有关，不过他安排给你的心理医生，最好不要信。”
虞南栀蹙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得走，我才能代替你啊，否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也是。
有利益相关的，才会主动帮忙。
晚上的时候，医生拿药给虞南栀吃，她接过药，看着站在床前的医生们。
虽然他们都戴着口罩，但是看得出来，他们是晏慎给她安排的新的医疗团队。
动作倒是还挺迅速的。
虞南栀吃过了药之后，就睡着了。
睡得很快。
一觉醒来，连昨晚有没有做噩梦都不记得。
“昨晚……我有尖叫吗？”
她经常做了噩梦就尖叫的。
阿语摇头，脸上却有些担忧。
“我们需要尽快调换身份，下周三的晚上，是我的休假日，就那天吧，我会每天把路线图跟你说清楚，直到你完全记住。”
“这么快？为什么？”
阿语皱眉，“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是你要知道，你再待下去，可能会……失去自我意识。”
虞南栀不理解她说的自我意识是什么。
但是看得出来阿语挺着急的。
“你别犹豫了，搏一搏吧，到时候我们在这里换好衣服，你装成我出去就行，门口的那些人不敢多问，因为我平时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虞南栀皱眉，心突突突的跳着，“好，我听你安排。”
阿语会带着她到楼下散步。
她会把石头摆成一条路的样子，然后告诉她出去之后要怎么走。
“只要走出这个巷子，就脱离了他的势力，不过他的势力范围很大，你得想办法找到屏蔽信号的地方，摆脱跟踪器。往左五百米是一个猪肉加工厂，里面有冰库，或者东南面一千米，那里是学校，周五有考试，会屏蔽信号，如果你实在没有地方躲，就躲进去，而且人多，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
就这样，阿语每天都会告诉虞南栀外面的环境。
但是虞南栀其实也不全信她的。
她只信从这里走出去的那条巷子是相对安全的。
至于她后来说的那些可以藏身，可以毁掉监控器的地方，她也只是听听而已。
如果她跑出去了，而阿语代替了她。
那么对于阿语而言，其实最危险的事情是她虞南栀还活着。
只要她活着一天，阿语身份就会被撕开。
所以……她与其相信阿语会帮她藏身，更不如信她会杀掉自己。
虞南栀记得，程护士经常去摆摊的那个小巷子。
程护士提起过，说是往南走，在晚上最热闹的那个地方，就是她摆摊的地方了。
她想去看看。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三的晚上。
可是从傍晚起，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下这么大的雨，出去的话，不会被问吗？”
虞南栀在卫生间里，和阿语互换着衣服。
脱掉了衣服后，虞南栀才看到阿语身上深深浅浅的，还有没有好全的伤痕。
她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不敢相信。
“会问，但你怕了吗？”
阿语把自己的衣服丢给她。
虞南栀接过，摇了摇头。
看了阿语身上的伤痕，她确信，这个鬼地方，她是一分钟都不要再待下去了。
这段时间，因为之前虞南栀质疑过，所以她的调理有了好的转变，身体恢复了一些。
至少从这里走出去，是不会露馅的。
虞南栀换上了阿语的衣服后，拿了一个新的口罩戴上。
抬眼时，阿语已经穿着她的衣服，把口罩摘了下来。
几乎可以说是……阿语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阿语看到了她震惊的眼神，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道，“技术不错是不是？我是那一批做整容手术最成功的一个。”
虞南栀蹙眉。
费尽心思留在那种变态的身边……
“祝你好运吧。”
她戴好了口罩。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卫生间里出来。
下大雨的夜晚，晏慎几乎不会出现在虞南栀的房间里。
因为他腿疾会发作，会失态……
虞南栀拿起搁在墙边的伞，开门就走了出去。
虽然还没有出大楼，可是她的心已经欢呼雀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