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我也看出来了，你们叔侄俩儿也都不是一般人，绝对不是做普通山货的人。”小此言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开门见山的点了此行的目的。而老钟不仅早就料到过这种情况，甚至连那个已经喝得有点上头、屁股都坐不稳的钟东升也似乎毫不在意。当小此言这个日本特高课的警察问出那样一个问题时，他依然坐在那里，手里拿着酒杯，另一只手则握着刀叉，切着一块牛排往嘴里送。
钟东升一边咀嚼着牛排，一边继续喝酒，好像根本没听到小此言的话。他心里清楚，如果自己表现出在意或紧张，那就等于承认自己心虚。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有效的方法：装傻充愣。至于怎么跟这个小此言谈儿，还是交给自己二叔为好。
不过，俄国餐厅的牛排确实不错，钟东升觉得这一顿吃得很过瘾。而且，他们这一桌人一共点了十份牛排，这让俄国老板非常高兴。他甚至还多送了他们几瓶伏特加和鱼子酱，完全忘记了刚刚在心里骂他们是乡下来的土老帽儿。毕竟，这些都是金钱带来的快乐。
“不瞒你说，我在满洲也呆了十多年了，我也不是那种不贪不占的人，如果有合适的生意，不妨告诉我，只要我能帮上忙，保证保你们一路平安。”小此言见到钟氏叔侄一副镇静的样子，这个猜测就更强了一份。
“訾警官，我是信得过的，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有财发，我怎么能忘记訾警官呢。只是不知道訾警官是想发大财，还是只想发点小财。”老钟叔也没让钟东升回避什么，这是自己的侄子，如果连他都赶走了，那才显得真是不把人当亲戚了。
“不知道这个大财、小财怎么讲？”小此言一下子就精神了，当然这跟他一直喝咖啡没有任何关系。主要是一听到有钱挣，而且还是大财，才显得格外的兴奋。
他迫不及待地追问：“大财有多大？小财又有多小呢？快给我讲讲！”
小此言瞪大眼睛，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好像已经看到了一大堆钞票在向他招手。他心里暗自琢磨着，如果能赚到大财，那可真是太棒了！说不定可以在濑川老家买一?梦寐以求的大宅子。而小财也不错啊，可以用来买些喜欢的东西，或者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总之，无论是大财还是小财，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诱惑和动力。
此刻，小此言充满期待地看着对方，等待着详细解释大财和小财的区别，心中暗暗祈祷着自己能够抓住机会赚到更多的钱。
“大小财吗，当然都是兴安岭老沟子里的黄金了。以前都是我们叔侄俩儿带着。只不过虽然都是黄金，但大小财方式可不一样，如果发小财，就是我们兄弟或者其他介绍来的兄弟上你的车，你给照顾一下，每次至少给您十块大洋。”老钟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个动作令小此言喉咙里咽了一下子口水，一次十块大洋都是小财，看来这个老钟叔侄真是发大财的人啊。
“至于大财，就是每次您将货从哈尔滨取走，然后到了大连交给要交的人，这一路上只要不出事儿，十分之一的分成，每运一斤分你一两。”看着小此言的喘气都有点困难了，老钟接着说道。“不过，如果货物出了事儿的话，你可得赔九份，你那一份就不用赔了。”
“老钟大哥，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工薪阶层，要真丢了一次，我卖儿卖女也赔不起啊。还是发点小财吧，发点小财。”听了老钟的话，刚才还激动的小此言，一下子就变得沮丧起来，仿佛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精打采地站着，本兴奋得发红的脸颊也变得苍白如纸，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失望和难过。他用力地摇着头，似乎想要把所有的烦恼都甩出去，但却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这样也好，虽然小财每次不多，但我认识的兄弟也不少，以后经常介绍人给你，这样下来，我保证你一个月怎么也挣这个数儿”老钟凑到小此言身边，举起右手，作了一个六的手势，然后说了一个“百”字。
“这已经不少了，那我就都仰仗老钟大哥了，以后车上有什么事儿，只要提你的名字，不用你亲自来，你放心，我都给安排明明白白的。”
六百大洋换算成日元现在至少值二千多，这对每个月不过一百多日元的小此言来讲，已经算是天大的一笔财富了。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有这么多钱，这笔钱足够他买很多好吃的，还可以给远在日本的母亲、妻子女儿 买新衣服，甚至可以存起来以后用。想到这里，小此言心里美滋滋的，仿佛看到了未来美好的生活。
“那就说定了，以后来人，如果提到钟老二这三个字，就是冲着我来的，还请你接待，至于那个钱，他们自然会给您。这是我们道儿上的规矩，上车就先付钱给你，绝不拖欠，更没有下车才结帐的道理，否则下次这个人的生意你我就都不必管他了。”
老钟向小此言保证道。他心里清楚得很，对于小此言这样从日本特高课出来的人来说，一开始就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可能会让他觉得自己被利用或者陷入危险之中而感到后悔。因此，最好还是一步步地引导他参与其中，慢慢让他越陷越深为好 。
小此言听了老钟的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也知道老钟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们双方的利益和安全。虽然他对老钟的计划还有些疑虑，但他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毕竟，老钟看起来像是一个可靠的合作伙伴，而且这次行动似乎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他冒险一试。
“还有，如果车上出了什么紧急检查，如果你能帮个忙，将事情给混过去，或者就算货丢了，只要人没事儿也行，定有重谢。就算真的人货两失，也没您什么责任，我们兄弟嘴都很严，绝对不会连累到您訾大警官。只是如果您要是给我们下套子，那我们这些道上的朋友大家可都是互相认识的，就算我们叔侄俩儿个完蛋了，也没有您訾警官的好处。”
虽然两人之间的第一次合作尚未开始，但老钟认为最好还是采取恩威并施的策略，以免小此言产生其他想法。同时，这也是为了让小此言明白他们的立场和实力对比。
小此言听出了老钟话语中的深意，笑着回应道：“老钟大哥，您太多虑了！我在满洲待了这么多年，这里的绿林规矩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尽管老钟的话让小此言心中有些不舒服，但他却因此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毕竟，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老钟叔侄是做什么生意的了。只要老钟叔侄并非抗联成员，哪怕他们是山里的土匪，对于小此言来说都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