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笑了：“怎么？你们评判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家境吗？没请县学夫子教习就不行？少读两年书就不行？你们就这么没志气？”
纪行嗤笑一声：“你才读了两年，就妄想考头案，这都不能叫有志气了，这叫不知好歹！”
于燕归附和道：“就是！你要是能考头案，我们在场这么多人寒窗苦读算什么！”
这案台前本来人就多，周围人早将他们争论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对苏南的口诛笔伐达到了顶峰。
“我说小兄弟，没考上伤心难过我们都可以理解，这里多的是没考上的人！但你说这般妄语就是你的不对了！”
“骗我们可以，可别把自己都骗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早做打算，另谋他路吧！”
“看你的穿着，想必家境也不是很好吧？有空在这里发梦，不如赶紧回家种田！别来掺和科考的事了！”
“读了两年书，竟做起了一夜登科的春秋大梦！”
苏南摇头：“一群平庸之辈，若科考得论资排辈才能取得功名，那为何还有人年近花甲了还在考举人？而有人三十不到就中了进士！说白了还不是天赋二字！”
“你们看看那边。”苏南举着不远处还在宣讲自己的学习方法的人。
“在场的各位不乏落选之人，你们比那边中试的人年轻吗？并不！是少读了两年书吗？也不是！不论你们承不承认，就是有人天赋异禀！而科考就是这样一条残酷的道路！”
“这仕途本就是能者居之！”
苏南说得振振有词，但在场的也不是吃素的。
立马有人反对道：“说那么多大话！你又考了几名？该不会你也就是个庸才！还敢在这里数落我们？！”
“就是！你考了几名？师承何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先生教出了你这么个学生！”
于燕归赶忙站出来：“欸！别骂他先生，这家伙早六年前就没有再读书了，陆先生一世英名，不该受他这个小人所累！”
有人认出了于燕归：“原来是县南乡塾的于兄！我就说我怎么从没见过这个人，都已经六年没上过学了，还敢说自己能考得头案！太放肆了！”
“有你这样的学生，简直是陆先生的耻辱！是县南乡塾的耻辱！”
众人群情激奋，一时间闹哄哄的，远处维持秩序的皂吏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赶忙上前来劝架。
有皂吏喊着：“干什么呢？找到自己的编号了吗？没找到就是没中！看完了快走！别在这里堵着路！”
纪行阴阳怪气道：“听到没有，找不到编号就是没中，你找到你的编号了吗？”
苏南还没回答，程思思弱弱地接了一句：“找、找到了。”
“什么？！”
纪行瞪大了眼，紧盯着这个刚才到现在都没有说话的女人。
程思思被他吓到了，忙往苏南身后一缩：“……我找到了夫君的考号……”
“在哪？！”
纪行真就不信了！这个总共就上了两年学，随后整整六年都没有上过学读过书的乡野村夫，还能考中头案不成？！
程思思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头案‘中’字正上面那串考号。
于燕归声音发颤：“竟真是曾字一号……”
昨日苏南给他说的就是这个编号，而这个位置，摆明了就是头案头名，实打实的县案首！
纪行憋红了脸，怒骂道：“你骗鬼呢吧？！别以为随便指一个考号就可以脱身了！”
苏南眉一挑：“骗你作甚？思思，给纪公子看看我的考号。”
程思思将手中的纸条展开，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曾字一号’四个大字。
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刚才苏南说的竟是真的！
怎么做到的？这是浮在所有人心中的一个疑问。
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读了三四年的书，有些人甚至读了超过十年的书，甚至连个小童生都没考上！
而苏南，一个只读了两年书，而且断读了六年的村夫，竟然能一举考上县案首！
虽然还不是终覆，但也足够唬人！
众人的脸憋得通红，方才他们说的那些话就好似蚂蚁一般啃咬着他们的心，羞得他们无地自容。
空气有些沉闷，程思思悄悄拽了拽苏南的手，苏南立马会意，拉着她就往人群外走。
“等、等等！苏兄等一下！”
纪行几步跟了上来。
“何事？”
纪行勉强扯出个笑：“苏兄，方才是我狂妄了！你心怀天下，想必不会和我计较的吧？”
苏南头也没回：“不知者无罪。”
人到了一定的高度，对于普通人的冒犯反而没有特别在意了。
从现代来的苏南看这群古人，自然也有这种降维打击的感觉。
被苏南驳了脸，纪行也没有生气，反而又黏了上来。
“苏兄，不知你有什么学习心得可以和我、不，和小弟分享一下？”
“勤学苦练，融会贯通！”
苏南只扔下一句话，随后将所有人甩得远远的。
程思思的脸红扑扑的，她兴奋道：“夫君！你刚才的样子好……帅气！”
“哦？为什么这么说？”
“那么多读书人，竟被你一个人比了下去！想不到夫君你竟这般厉害！”
程思思本想着，就算苏南能过初试，约莫也该是三百多的排名，没想到苏南闷声发大财，一来就考了头名！
那可是头名！这说明整个清水县还没考取小童生的人里面，她的夫君苏南是最厉害的！
苏南笑笑：“那是自然！你夫君我向来是说到做到！”
程思思还沉浸在苏南考得了头名的惊喜之中，不知觉竟跟着他来到了坊市里。
这地方和县集不同，县集主要是卖吃的，蔬菜瓜果家禽家畜。
而坊市里买的几乎都是用的，琳琅满目的成衣店和脂粉店，期间掺杂着些首饰店。
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些富家千金，每个人身后都跟着一到两个小厮，专门负责拎包。
程思思有些胆怯：“夫君……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自然是来给你采买东西的了！”
程思思惊道：“这都是些不必要的东西！不买了吧？！”
这些商店里的东西看起来精致无比，一看就价格不菲，程思思连买两捆柴都要砍砍价的人，哪舍得在这里消费？
苏南强牵着她的手：“不行！我是你夫君，我说买就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