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伍文昊这样的上位者看来，所谓的人命不人命的，不过都是经济问题罢了！
若不是顾及到炸膛就会报废许多铜铁，他或许都不会选择苏南这个设计图纸，而是选择铤而走险！
苏南也不指望能和他有多少共同语言，只要对方不要再打那薄皮弹药的主意就行了！
在苏南的指正下，很快汪年就弄好了一门成品炮车。
夜半三更，三人带着一队士兵以及调配好的炸药、炮弹一同出了门去。
同安县地处齐省北面，再往北走也是杳无人烟，在这里试炸最好不过了。
驻兵们简单检查过山上没有人迹之后，纷纷回来报告。
汪年调试着发射角度：“苏上骑，这角度可否？”
苏南看了一眼炮车对准的方向，考虑到下坠一类的因素，弹药的落点约是前方那座矮山的山头处。
看来下次还是加个准星吧。
“再调下一格，若是飞过山头，伤到了山那头的人可就不好了。”
“好。”
十几名士兵齐力抬着这门火炮，这才给它换了个台阶，这次炮口对准的是山腰处。
大量的火药填入了炮身之中，引线也安置好了。
沉重的溅射炮弹缓缓滚入炮身之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不用苏南提醒，伍文昊和汪年两人就悄悄后退了十几步，生怕被波及到。
“点火！”
驻兵队长高喊一声，那负责点火的驻兵用火把引燃了引线，随后调头就往他们这个方向跑。
特制的引线燃得很快，没等那驻兵跑回来，就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炮弹发射的动静甚至将大地震得抖了三抖。
若不是苏南设计炮车的时候还加了刹车的设计，这炮车怕是都会被反作用力炸得倒飞出去！
炮口火光飞溅，照亮了炮车前那一片地。
那溅射炮弹飞射出去，稳稳地击中了对面的山腰。
它落地的一瞬间又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登时那一团火散成了满天星，点燃了山腰处一大片灌木。
“快快，快去灭火！”
汪年招呼着，毕竟山火着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还有一草一木，就能一直燃烧！
那群驻兵闻言手忙脚乱地搬水灭火去了。
而伍文昊则是死死地盯着山腰处那足有十米方圆的燃烧地段。
“好！好！不错！”
这个伤害范围，若是落入到敌军之中，瞬间就能击倒一大片！
致死率不是最重要的，要知道在战场上，一个伤兵就能拖累至少两个健全的士兵！
若是做上十门二十门大炮齐开，纵使那北漠戎人千军万马齐来犯，也不能拿他们大兴怎么样！
伍文昊双目闪烁，半晌才拍着苏南的肩膀夸着：“苏上骑年轻有为！这东西真乃大杀器！明日本官就上京，好好给圣上汇报汇报！”
他说着转身走向炮车的方向，身侧的驻兵给他打着灯笼，好让他能瞧见炮身现在的状态。
浓浓的硝烟味道传来，刺鼻又难闻，但伍文昊反而兴奋不已。
苏南这所谓的铁芯铜体的法子真的有用！
他本以为这炮膛之中该是千疮百孔的模样，没想到这里面除了火药残留之外，炮膛竟光滑如初！
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伍文昊越看越欣喜，若不是他还要端着点工部尚书的架子，恐怕现在已经忍不住给苏南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汪年也凑近了些，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苏上骑真乃神人也！这炮膛果然没事！”
苏南笑了笑：“都是前人的经验罢了！”
“前人？”汪年嘀咕了一声没有多问，只当苏南说的是他书架上的那些书罢了。
苏南没继续搭话，而是转移话题道：“伍尚书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明日学生就先回家了。”
“有！怎么没有！”
伍文昊终于将注意力从炮膛那边拉开了，他看着苏南：“苏上骑可知河东水患？”
“河东发了水？”
苏南一愣，要知道前两年齐省都是处于干旱状态，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河东在齐省的西南面，发生水患的事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如果不早些解决的话，恐怕又会出现大量的流民！
“还没，不过也快了！”伍文昊面色有些凝重：“自四月汛期以来，红河上游的雨量一直都很大！照这样发展下去，水患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本官就是想问问你，对于治水可有什么心得？”
水利也属工部管理，想来这事情是皇帝扔给工部的烫手山芋。
伍文昊这时候拿来问苏南，恐怕也是瞎猫碰死耗子来了！
苏南沉吟半晌才道：“河东这地方学生从未亲眼瞧过，不清楚那儿的地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走势，如果能亲眼……”
“哦？你的意思是只要给你看看地形图，你就有解决办法？”
“学生只能看看，不能保证一定能解决！”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
伍文昊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地势图摊开。
苏南上眼一瞧，这东西和他读书的时候做的地理题上的地势图差不了多少。
“从这里，到这里，都是山谷，高开低走，水势尤为急迫！往年朝廷拨款建了不少大坝，却没什么成效！”
汪年指着其中一处断崖地势道：“尤其是这里，每回都是这里的水坝先崩溃！下游的村落不知被淹了多少！”
苏南看了半晌也不说话，急得汪年没了耐心：“苏上骑，你可有解决的法子？若真有用，本官代表河东的居民感谢你！”
伍文昊沉声道：“苏上骑尽管说，就算不成，本官也不会怪你！”
“有，但学生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苏南斟酌着词汇，毕竟水患猛如虎，一着不慎就会涉及到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若是他话说得太满，恐怕会累及无辜。
“但讲无妨！”
“依学生看，堵不如疏，这河东常年水患，我齐省常年干旱，不若在红河上流做个分流，引一部分水到齐省来！”
伍文昊两眼一亮：“哦？可这河东的流域全在山谷之中，你要如何引流？”
他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你是说……炸药？！”
苏南笑道：“不错，伍尚书明智！”
“对了！还有这法子！”汪年惊叫一声，随后仔细查看着地势图。
半晌他才指着地势图上的山脉大喊道：“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若是炸通了，水流自然会流入长河，进入齐省境内！”
不用苏南点出，汪年这个工部侍郎也看出了该炸哪些地方。
“不错，汪大人慧眼如炬！”
伍文昊顺着汪年手指的地方一看，确实如汪年所说的那般，如果打通了这三处，搞不好真能将红河的水引入长河！
“好！很好！”伍文昊将地势图一卷，急道：“本官现在就上京面圣将此法托出！”
“等一下！”苏南叫住了他。
伍文昊身形一顿：“怎么？你也想去！对了，这法子是你说出来的！不若一起去面圣！正好帮你邀个功！”
苏南连连摆手：“不是，学生不是那个意思，学生是说，能否不要告诉圣上这法子是学生提出来的？”
“为何？”
苏南掷地有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场两人俱都精神一震，半晌无声。
还是伍文昊先开了口：“好！那这个情我工部承下了！日后定当百倍报还！”
伍文昊最后再深深看了苏南一眼，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