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也买不到粮了？
苏南突然反应过来了：“是河东水患一事影响的？”
“对！”杨天纵总算是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县里的米商听说河东水患好生严重，早稻基本全军覆没了，这才将粮都囤了起来。”
屯粮就是为了坐地起价。
苏南皱眉道：“现在是什么价了？先买些回来应应急也行。”
“他们说不卖了！今日安远才骑马上了县里去问的！”
苏南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天纵一眼：“你叫宁小娘子什么？”
“安、宁小娘子……”
杨天纵说着说着红了耳。
苏南也没继续逗他：“现在村里还有多少存粮？”
“大前天起那些米商就没有送米来了，我们吃到了今日，几乎是见了底，明日就没粮了！”
简直就是迫在眉睫。
这村子里二百多号村民，五百多号流民，再加上一百号县兵，近一千人等着开饭，总不能叫人饿着。
“你先告诉酒坊那边，暂停酿米酒，只酿果酒就行。”
“是。”
缺粮的情况下，这米酒肯定是要叫停的。
别看苏家村酒坊的规模不大，一天却也要耗去一千二百多斤粮食，足够三千人饱食一天的。
现在能省则省。
苏南上了马车，才从县里回来的他又要折返回县里去。
现在县学还没下课，苏南也不好再次把四公子点出来，只能自己只身去了米店。
集市之中，大部分的米店都将价牌换成了新的。
原本只值两文钱一斤的，最次的黍米，现在都标上了二十文钱一斤的价格。
稍好一些的精麦米，在之前的价格是十文一斤，现在更是飙涨到了二百文一斤！
足足翻了二十倍。
苏南皱着眉怒道：“这米价未免太过分了些！”
灾荒还没有来呢，这些米商就已经想好怎么圈钱了。
那看店的小厮听苏南这么说，不由得嗤笑一声。
“这位客官，不是我说你！马上这灾荒就要来了，现在这米价都已经算是便宜的了！”
苏南扫了他一眼：“难不成还能更贵？”
“正是！看你年纪轻轻，想来没经历过几次饥荒！要知道二十年前那次饥荒，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吃人，这在华夏的历史上都不罕见。
毕竟到了那种时候就没有什么社会秩序可言了，大家都只想着活下来。
那小厮指着一旁的黍米：“你别看这黍米这样次，等灾荒闹起来了，到时候你二百文钱也买不着一斤！”
一旁有个老伯听了一耳朵，惊讶道：“灾荒？哪里有灾荒！”
“老头儿，你年纪大了消息不灵通不怪你！隔壁河东省的水患把所有的青苗都淹死了，到时候灾民全挤到我们齐省来，你看看你还有没有米可以买！”
那老伯是见过世面的，他仿佛看见了灾荒的场景，立马从身上摸出二两碎银子拍在桌上。
“快！快给我装两百斤麦米。”
那小厮看了一眼，不由得嫌弃道：“就这点钱，最多能买十斤麦米的，你还想要两百斤？做梦吧！”
“什么？！”那老伯瞪大了眼，将那价牌上的价格反复看了几遍。
最后还是难以置信地问道：“二百文一斤麦米，你们怎么不去抢？”
那小厮满脸的无所谓：“你爱要不要！别好心当做驴肝肺，再等上半日，那灾荒的消息传来了，就这点米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全部卖完！”
“嘿嘿，到时候你就等着在家里饿死吧！”
老伯闻言久久不语，随后还是咬牙道：“那给我来一百斤最次的黍米总行了吧！”
一百斤黍米，若是熬粥喝，省着点吃，也能撑上好几个月了。
“得嘞！”
那小厮高呼一声，立马有人来称米。
苏南叹道：“老伯，你太心急了，马上七月初那早稻就要出来了，到时候肯定有米买，何必让这些奸商赚了你的钱？”
小厮闻言急了：“欸！我说你不买就不买，别在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再说谁知道那七月初能出多少稻，这价格指不定还得涨！”
苏南扫了他一眼：“你做的是什么生意，哪怕是明抢也没有你们这般过分吧？十文钱一斤的麦米现在居然敢要二百文？”
“你管得着吗你！你不买有的是人买！快走，去去去！”
“呵，我当然管得着！你这店的主家是县里的富户全宇吧？他现在在哪儿，叫他出来见我！”
“嗨呀！给你两分好脸色看，你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了！我们掌柜的也是你想见的吗！”
小厮招呼了一声，立马又围上来几个打手。
“你要是买米就掏钱，没钱就滚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爹没教过你吗！”
听他骂爹，苏南沉了脸：“公共场所你敢动粗？”
“动你怎么的了？！”小厮说着伸手就要来推苏南。
苏南微微偏身，一脚踹向了他的小腹。
小厮防守不及，一下被踹飞出去半米远。
剩下的那些打手想要上来拿人，薛庆高喝一声，抽出了随身的马鞭一鞭抽翻了一人。
“放肆！敢对东家动手，你们活腻了？！”
薛庆这回没有拖拉，直接亮出了自己的鱼符。
“我乃正九品仁勇副尉，我东家是正儿八经的上骑都尉明威将军仁勇义公苏南是也！识相的话赶紧叫你们东家出来！”
那小厮本来被踹了个跟头，刚准备发怒就听见了这般恐怖的话，他难以置信地抬头一瞧。
薛庆手里那黄铜做的鱼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仁勇副尉四个字。
旁边还有些小字他这个距离看不清，却也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他刚才竟然胆大包天到对这两个人出手？！
想到这儿他脸色惨白，声音发颤道：“我、我……东家现在不在县里，我找不了！”
薛庆眉头微挑：“你找不了？那我可就要找薛少爷解决这事了！”
“别！别！求您高抬贵手，别跟小的一般计较！”
清水县的这些富户未必会怕苏南，但是他们一定会怕四大家的人！
因为四大家掌控着清水县百分之八十的商业项目，若是他们没点头的事情，就没人敢开业。
换言之，他们禁止的事情，也没人敢触那个霉头！
后面那几个还在装米的小厮也没见过这阵仗，称好的那一百斤黍米是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薛庆怒瞪了他们一眼：“现在把价格调回去！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仁勇副尉大人……这也不是小的们能做主的呀，都是上头的意思。”
“上头的意思？”苏南眉头微挑：“你上头是谁？我去找他说。”
“就、就清水县工商联合会的商会长……都泽……”
苏南就没听过这号人，但是薛庆是知道的。
“那老小子哪儿来的胆？！”
薛庆啐了一口：“走，东家，我们去找他说道说道。”
苏南微微颔首，随后吩咐着那小厮：“给这个老人家装二百斤精米，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是、小的马上弄，马上弄！”
一旁的老伯早已是目瞪口呆。
直到见那几个小厮将那垃圾黍米倒了回去，又装了二百斤麦米递过来之时他才反应过来想给苏南道谢。
可苏南早已走远了。
“那就是仁勇义公吗……”
老伯俯身将那二百斤麦米扛到了肩上，步履蹒跚地往自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