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文章打量着眼前这个大胆的青年。
二三十岁的年纪，皮肤偏黑，手臂上的肌肉很结实，能伤了陈壮，想来也有几分武功底子。
长相嘛……倒是普普通通，甚至还透露着几分平庸。
郝文章见多了这样的百姓，他摆摆手道：“该怎么判怎么判，扔到监狱里去便是！”
听他这么说，陈壮和陈富皆是面色一喜。
“县太爷，这家伙还折断了我堂弟的手腕！是不是该赔些钱？”
“哦？”
郝文章扫了一眼陈富的右手，确实像是骨折了。
“这般凶厉？”
在南疆这边地方，口角斗殴时有发生，但大多数都是用拳头互殴，就算伤了也很少有骨折的。
像苏南这样上来就废了陈富的右腕的，实在少见！
倒像是混江湖那个路子的。
郝文章刚想说什么，就见林昌从一旁凑了过来。
林昌低声耳语了几句，几下就将苏南和方家的关系以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清楚。
郝文章脸色一变：“确认无误？真是那柳佐？”
林昌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这下郝文章心中便有了数。
一个捕头，说的好听，也不过是个皂吏头头而已，都是下九流的人物，上不得台面！
而苏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就算他现在看起来很普通，一旦和方家扯上了干系，将来必定不凡！
宁杀错不放过！
郝文章怒哼一声：“好你个陈壮！竟敢诓骗本官！给本官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什么？！”
陈壮脸色剧变：“凭什么！方才分明是我挨了他的打，要打板子也应该打他刘友！”
郝文章猛地一甩袖：“打的就是你这个满口谎言的东西！今日敢诓骗本官，明日就敢欺君罔上！死不足惜！”
一旁的衙役见状，立马上手钳制住了陈壮，当场拖出去开始打板子。
“嗷！啊！”
陈壮的惨呼声不断从门外传来，此时的陈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唯一的靠山，堂兄陈壮，现在自身难保！
更别说来救他了！
陈富吓得两股颤颤，浑身发抖，汗如雨下，现在的他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
“刁民陈富！”
郝文章高喝一声：“白日抢盗，拒不悔改！既然你不要这个机会，便给本官老实伏法！”
“来人，先拖下去打他个一百大板，然后关到牢里去！徒三年，妻儿流放千里”
陈富惊叫道：“不、不要！县太爷，求求您，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
一百大板是什么概念，寻常体格，挨上十大板，起码十天做不了重活！
挨上二十大板，恐怕半个月都下不了床！
挨上五十大板，甚至有丧命的风险！
而挨上这么一百大板，起码能打死他陈富两三次！
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接下来的流放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地方！
总而言之，杖责加流放，就是被无限拉长死亡时间的死刑！
陈富几乎被吓尿了：“县太爷，我愿意赔钱！我赔钱给他便是了！求您放我一马！”
苏南嗤笑一声：“方才叫你赔钱，你怎么不赔？”
陈富瞳孔微缩，虽然很想骂回去，但求生欲还是让他服软了。
“我……是我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苏南冷笑着：“晚了。”
他话音刚落，那些衙役就直接上来将陈富拖了出去。
这下棍棒落在肉身上的声音，连同着二重唱的惨叫在门外不断响起。
“好！打得好！”
小龙忍不住鼓起掌来：“叫他们欺负人！收什么劳什子的保护费！”
苏南摸了摸他的头：“痛快吧？可看了一场好戏？”
“嗯！刘友哥哥厉害！”
“还不谢谢县太爷？”
小龙装模作样地给郝文章鞠了一躬：“多谢县太爷帮我们报仇，县太爷真是公正的好官！”
郝文章不自在地道：“不客气，都是本官该做的。”
他扫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陈富的小弟们。
“这些人是谁？”
“陈富的同伙。”
“哦，那理应同罪，拖出去！”
这下可好，惨叫声一波接一波，根本没有机会停歇。
郝文章这才有空和苏南搭话：“不知这位刘公子，是何方人士？”
苏南大大方方地将自己的户牌递了出去。
“河东省门通县人？”
郝文章皱紧了眉，难不成这方家是准备把生意做到河东省去不成？
可这门通县似乎也不是什么强县，甚至还很穷。
难不成是刘友这人有什么过人之处？
郝文章想不通，但只要顺着方家的意思准没错。
“本官方才就想着刘公子器宇不凡，果然是从河东这样人杰地灵的地方过来的！”
苏南笑了笑：“县太爷过誉了，今日劳烦了县太爷和林县丞，改日我再送些礼来答谢！”
“客气了客气了！”
苏南又跟郝文章、林昌寒暄了几句，这才带着小龙离去。
“想不到县太爷还是个好人。”
苏南没有解释，只是带着小龙去了趟药铺，一口气买了一千斤火硝粉。
“刘友哥哥，你要这么多火硝作甚？”
“制冰。”
“啊呀？你的那些冰就是这东西弄出来的？”
小龙有些惊讶：“刘友哥哥，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被我偷师？”
苏南摇了摇头：“你可知道独有证明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
“这制冰术的所有权归我，若是有人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偷我的师，不仅要赔款，还要坐牢！”
小龙完全不惧：“要坐牢的吗？”
听说牢里是有牢饭吃的，在小龙印象中，坐牢兴许也就比讨饭差上一点，至少管饭，就是不自由。
苏南点了点头：“等你进了牢里，若是没钱打点，那些狱卒可能会将你捉出来殴打取乐，或是叫你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可不轻松！”
“啊？可……我不是已经在坐牢了，为何还要挨打？”
“你以为这世道真这般清白？今天你也瞧见了，有些人手里有点权利，就爱欺凌人。”
苏南加了点钱，招呼着药店的杂役帮忙将这些火硝送到了刘安家去。
他没着急回去，而是又去瓦坊定了二十个瓦缸，让店家帮忙送货上门。
等回了刘安家，苏南指着墙角的那些瓦缸。
“明日开始，你叫上那几个小伙伴一起，卯时来帮哥哥打两缸水，哥哥教你制冰，你们再帮着安叔卖饮子汤，我给你们发工钱，如何？”
“真的？”
小龙闻言两眼放光，苏南出手大方，若是每日都能拿到工钱，他们就能顿顿吃上肉包子了！
“真的，连搬水运冰、卖饮子汤、刷碗，一并算你们每人二十文钱一天如何？”
“这么多！”
小龙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就叫上我那三个好朋友，可以么？”
“可以，你现在去叫，我带你们去买两身干净衣裳，看起来也好看些！”
“好!”
小龙一溜烟跑了。
苏南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主屋，不由得冷笑一声。
这脚底抹油的刘安，到现在都不敢见他？
“安叔！我回来了！”
听到苏南这一声，屋内似乎有了些动静，却迟迟没人开门。
“安叔开门！县衙的人没跟来！”
“你、你在骗我！”
刘安的声音明显有些抖：“等我开了门，县衙的人就要冲进来将我捉走了！”
苏南面色一沉：“你再不开门，我可就走了！日后你卖你的饮子汤，我卖我的冰，互不干涉！”
说罢他转身就走。
门内的刘安急了，连忙推开了门：“别！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