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乡试的题目，倒没有传言之中的那么难。
以苏南做了那么多往年的试题来看，只能算作是中规中矩。
无外乎都是些民生、时政一类的题目。
但越是这样，就越难考出差距来。
大家的答案都相去不远，自然很难择出胜者是谁了。
苏南眉头紧皱，连答了两天试题的他，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真就负了程思思的银钱了吧？
银钱倒是小事，只是别叫程思思失望才好。
苏南抬头看去，只见对面考间里的考生，亦在埋头冥思苦想。
每个人都是想一会儿，在草稿纸上隽抄一会儿，这才抄到纸上去。
见到这样的场景，苏南反而心中一松。
这些对他来说很简单的题目，似乎对别人来说，还是有点难度的？
“那边的，老实答题！不要东张西望的！”
巡场的教官发出了训斥声。
苏南慌忙低头，再次检查过答案之后，这才隽抄到试卷上。
第三日的考试，便也顺利地过去了。
直到太阳落山，考官才开始收上每个人的考卷，却依旧不让他们离开考间。
“今晚封卷，若无意外，明日卯时便可出考场！”
苏南叹了口气，整整三天了。
现在可是八月初！
京城热得不成样子。
在考场三天，苏南就出了三天的汗！
他都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皮有没有被汗水浸皱。
饶是苏南这般身强体壮之人，现在也觉得浑身不舒服。
再看那些稍瘦一点的考生，早已是面色枯白，似乎随时可能昏厥过去。
看来这古代的科考，还是个体力活！
苏南舒舒服服地往板凳上一躺，干脆合上了眼。
再睁眼，便已是次日。
远处传来了钟鼓的声音。
“来来来！开考场门咯！”
苏南猛地一下爬起身，这才发现大部分学子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考间，直往出口的方向去了。
“嘿！总算考完了！”
苏南面色一喜，连忙跟上了大部队。
“王兄，你考得怎么样？”
“嗐别提了！那个用民生和税赋写试帖诗的，我想破了头，也没想到半个好点子！”
“这个有啥，随便写写不就得了！倒是后面那政论，要我想法子解决百姓失田流离之事！这叫我有什么法子？”
“这还不简单？你就照着勇武公之前做的法子往上写呗！”
“你傻啊！勇武公都做过了的事情，你再写，岂不是零分！”
“啊？真的？”
“那不然前面那试帖诗我为何那么头痛？打油诗谁不会写？要写自然要写出风格来！要让考官一眼就被你迷住！”
“完了完了，那我岂不是考不中了？！”
“没办法咯，你过两年再战吧！”
“嗨呀！早知道就不那么随便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试题。
苏南总觉得没有睡饱，于是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哟，这位仁兄，看起来还挺放松的，怎么？考得很好？”
苏南偏头一看，搭话的正是前些日子，给他分绿豆糕的那人。
“还行，就正常发挥，中不了我就回家继承祖业，一样的。”
“哟呵，你还有祖业？你家里是有百八十亩田等着你继承么？”
苏南觉得有些好笑：“差不多吧，到时候我就当个小地主，混个饱饭还是可以的。”
“嗐！你怎么这么没志气！开考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人拍了拍苏南的肩膀：“我要是中了，我就收你做我的书记官，如何？”
“哈哈，可以。”
苏南打了个哈哈，只等着排队出门。
“嘿！你别不信！我有预感，我这次起码前十！到时候兴许能混个县令当当！”
说到县令，苏南猛地想起了曾文成。
曾文成就是举人出身，也不知他会不会参加明年的春闱，去考取进士的功名。
“等我当了县令，就可以雇两个书记官，运气好的话，还能指派县丞那！”
苏南点了点头：“只是我不想做书记官，也不想做县丞，恐怕要负了兄台的好意了！”
“嘿！小子，你该不会是嫌官小吧？没想到你还挺有野心的！”
那人故作气愤：“我告诉你，许多人想做这县丞，还没得做那！”
苏南有些哭笑不得：“我倒不是嫌官小，毕竟再小的官都有他的职能，只是我有大愿在身，不愿从底层做起罢了！”
“还不是嫌官小！”
那人翻了个白眼：“那照你的意思，起码要从几品官做起？”
苏南沉吟一番：“怎么说，最少也得从六部员外郎做起吧？”
六部员外郎，也不过才是个正七品的小官。
寻常科举，状元、榜眼、探花，这头三名，才能分到这个等级的官。
再往下，便是往八品安排了。
这都还是进士的待遇，而他们，只不过是考了个乡试，就算过了，也只不过是个举人。
果不其然，那人闻言瞪大了眼，许久没有说话。
“你、你这胃口也太大了！”
苏南挑眉：“有吗？”
他从很久之前，接触的都是正四品上下的官员了。
六品以下在苏南看来，都属于小官。
“不大吗！春闱前三甲也不过才封正七品那！你现在考得可是秋闱！”
苏南笑道：“那明年去考春闱，不就得了？”
“你当春闱那么简单那！你秋闱都不一定过那！还要在春闱夺得前三甲？”
这人急得直跳脚。
但苏南能看出来，他并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
反而是真心认为苏南是个不谙世事的学子。
苏南刚准备回话，就听一旁传来了嗤笑声。
“还六部员外郎呢！我看他连个举人功名都混不上！”
“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小子，倒还说上梦话来了！”
“瞧瞧，一个小地主，还做起入朝做官的春秋大梦来了！边良哲少爷都不敢说一定能拿春闱的前三甲那！”
“嘘嘘嘘，别打扰了人家的美梦！万一他梦里真中了呢！”
听到这些冷嘲热讽，苏南倒还没说什么，他身前那人反而变得面红耳赤的。
“走，我们先出去再说。”
他拉着苏南就想往外挤。
只可惜人实在是太多了，一时间，两人竟没有挪动半分。
“欸！别走啊！为什么不报上名来，让我们听听，未来的状元郎叫什么名字？”
“就是，这牛都吹出来了，还怕人知道？”
“我看看，这小子倒还真有几分状元像！来来，给哥几个说说，你来自哪儿，这次有信心得前几？”
这些人将苏南两人围得严严实实的，压根不叫他们离开。
外围那些走不掉的人瞧见了，干脆也不走了，直接观望着这边的状况。
“诸位大哥！我是城南罗家的罗涛，诸位大哥给个面子，我这兄弟乡下来的，不懂事，你们瞧瞧……”
那些人反而面色不虞。
“罗家又是个什么东西！老子可没跟你说话！滚开！”
有人怒骂着就要上来动手，却被苏南一掌拍开了。
“嘿呀！还敢还手？找死！”
几人登时围得更近了，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