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邢超满脸挂着讨好。
苏南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
那孙皋阳孝敬的银钱，大半被史邢超存了起来。
但也有小半，叫史家花掉了。
全数还上是不可能的。
苏南眉头微皱，他还没说话，史邢超就开始抢答了。
“勇武公大人，您也知道，过往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念书，图的什么？不就是免田税么！”
“您现在改换了这个政策，不知叫多少官户措手不及呀！”
苏南微微颔首：“这默许的规矩本官都知晓，只是史宣德郎，到底是什么家，才需得二十万亩田来养？”
史邢超面色一僵：“这、下官这也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慌忙站起身，去取了一个小木箱子来。
“这儿有三十二万两银，下官全数上交，再多的，下官也没有了！”
苏南冷笑一声：“你史家为孙家做保，免了孙家二十年的税，理应有四十四万两上下才对！”
史邢超闻言出了满脑门的汗。
“这……勇武公大人，下官也不瞒您说，有这不成文的规矩，我们这些个官户，收了钱，哪有不花的道理？”
苏南闻言笑了：“这也好说，这二十万亩地，最少需得两千户人来种，本官带你去见见他们！”
“欸！别！”
史邢超一下慌了。
真叫他这个助纣为虐的人去了，岂不是要被人打出二里地去？
“史宣德郎，也不是本官唬你，圣上给本官的任务是叫本官将你们全数捉拿归案！”
“现在本官还能在这儿跟你好声好气地说，是本官给你面子，否则……”
苏南未尽的话里全是威胁。
史邢超哭丧着脸：“这、这么多钱，您总得给下官些时间吧？”
“本官有的是时间，可圣上却不一定有那么多耐心！”
苏南说着站起身来：“史宣德郎，好自为之！”
说罢，他直接出了门去。
一旁的家仆看傻了眼。
“家、家主，怎么办？我们要跑吗？”
“跑？你是不知道圣上的手段！你能往哪儿跑！”
史邢超哭丧着脸：“完了，我史家全完了！”
苏南可没有时间听他的哭诉，他还忙着要去见剩下那几百户官户。
一整日下来，到了晚上关城门的时候。
苏南也不过才去了五六十户人家而已。
算下来才勉强走完了五分之一。
长公主府。
程思思关切地问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
苏南也不隐瞒，该说的都说了。
“这三家也真是大胆，为了这么点银钱，就要夫君你的命！”
“这么点银钱？我可是足足从他们手中薅走了几千万两银！兔子急了还跳墙呢！”
程思思立马转了话锋：“都怪皇兄，太过激进！险些害了你！”
“没办法，要救财政，唯有下猛药了。”
“唉，夫君，你还差多少户没走？”
苏南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册：“不多，还剩大概二百三十多户。”
“这还叫不多？起码要三天时间吧？”
苏南点了点头：“没办法，户部其他人都有事要做，我只能自己来。”
程思思忽然灵机一动：“夫君为何不叫薛庆和何彦也帮着去收呢？”
“薛庆和何彦？”
苏南差点都忘了后头这个人了。
“对呀！薛庆和何彦现在可是从六品的忠武校尉！寻常散官定然奈何他们不得！”
苏南沉吟一番：“这倒也是，成，明日我便叫上两人一同。”
三个人的话，明日日落之前，应该能赶上进度。
翌日一早。
京城孙家、柳家、步家，三家联合买凶谋杀朝廷大员一事的告示，就贴遍了整个京城。
不过本就不需要刑部贴告示。
京城的小道消息本就十分畅通。
早就有过半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抄没家财，满门抄斩，啧啧啧，这三家百余年的基业，就这么没了！”
“你还别说，这三家加起来，竟有足三千八百万亩地！怕是有京城一半的地了吧！”
“差一些，但也差不多了，这些个大地主，收租最狠，圣上也急着立威，正好拿他们杀鸡儆猴了！”
“咦，这儿好像提到了公租田，这是什么？”
“这我倒是知道！那三家的田现在都归国有了，每年按三级户收税，每户最多能租一百亩地！”
“二级户的亩数，却按三级户收税么？”
“那是自然！不然这些田全叫几个少数人霸占了，可就不好了！”
“那些个佃户本就没田，才按三级户收税，已经算是十分仁慈了，过往他们交的税恐怕都过半了！”
“也是，圣上此举英明！”
……
这边苏南叫上了在京城南郊的何彦。
“这两张名单，你们一人一张，其上的官户最多也才从七品，你们把话带到就行了。”
苏南给何彦和薛庆一人发了一张纸。
何彦眉头微皱：“若是他们不从怎么办？”
“不从？那就在名字后面做个记号，明日叫京兵来捉！”
薛庆也开口问道：“若是他们反抗，或是不让我们走，该如何？”
苏南冷笑一声：“那就打！妨碍公务，不打如何立威？！”
“是！”
两人冲着苏南行了一礼，这才上马离去。
薛庆去了城西，何彦去了城北。
而苏南，依旧是去城东。
官户们居住的地方大多比较集中。
苏南才踏入昨天那条巷子，史邢超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
差点将马惊到了。
“勇武公大人！您可算来了！”
苏南眉头微皱：“史宣德郎，你作何拦本官的马？”
史邢超将手中的木箱高高举起。
“史宣德郎！这银钱，下官想办法凑够了，可否请您帮下官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
苏南眉头微皱，一晚上的时间，这史邢超竟然凑来了十二万两银？
实在是太快了！
“呈上来本官瞧瞧。”
“是！”
史邢超双手将那木箱递交上来。
苏南打开一瞧，里面满是零散的银票。
十万两、一万两、一千两不等。
看来真是凑的。
“成，晚些时候本官清点清楚了，再向上汇报。”
史邢超面色一喜：“是！多谢勇武公成全！”
他们俩这动静，早就引来了不少人探头查看。
眼见着苏南绕过史邢超，就往他们的方向来了。
顿时众人也是乱作一团。
“这、该不会要来我们家了吧？”
“我家可没犯事啊！怎么还要交钱？”
“来了，真来了！”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苏南到了离他最近的一户。
“你们家主可在？”
那门房呆呆愣愣的，半晌才回了一句：“在、在的。”
苏南笑了笑：“叫他来见我，你就说，户部侍郎苏南要见他”
“是、是！”
门房手忙脚乱地进了门去。
苏南环视一周。
那些个观望的门房见状，慌忙回去通知各自的家主去了。
再回头，这家的家主已经惊慌失措地迎出门来。
“不知勇武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熟悉的一幕再度发生。
苏南笑了笑：“儒林郎，你可知本官来寻你，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