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刘鸣推着一个四轮餐车，上面固定着两个桶，一桶米饭，一桶烩菜。都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身前，短发医生掏出一串钥匙，打开第一道牢房门，示意刘鸣可以进去。
刘鸣转身道了一声谢，点头哈腰，态度谦卑，像极了卑微的囚徒。推着餐车，开开心心去送饭。冰冷的铁桶上，映出刘鸣一对乌青的眼圈，眼角还有一道细小裂口，挂着血丝。
这个短发医生不能说强，只能说变态。
刘鸣虽是菜鸟，但毕竟与寒星河、云裳等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过过招，算是有些底子。
岂料在短发医生手中，连一招都没接住。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几乎没有看清对方出手动作，就被撂倒，刘鸣心知不妙，顺势学着张小白的动作，立刻跪地求饶，挤破脑袋，想出一个理由“大侠，其实我刚刚做好饭菜，让您尝尝咸淡！”
能伸能屈，方为丈夫。
寒星河故意放水那几招，让刘鸣有了自己也是高手的错觉。现在终于被打回原形。
“众多偷袭我的人当中，你不是第一，但认错态度，绝对第一。也不知道你这一招是谁学的。”短发医生用红色警棍指着刘鸣，居高临下。
好在短发医生并没有为难刘鸣，果真尝了一口刘鸣做的饭菜，然后交代刘鸣预留三人份，把剩下的饭菜装桶，跟他去送餐。
怀着复杂思绪，刘鸣走进一号牢房。眼前的场景，让刘鸣头皮发麻。
只见，大约半个篮球场大小的房间内，粉色灯光下，倒吊着十数具干尸。
也不能说是干尸，就像饿到极致的人，作为储存能量的脂肪完全分解，就连保持身体机能的肌肉，也分解近九成，这个人，很不不能称已为人，只能算被风干的皮肤包裹的骨头。
刘鸣曾在网上见过一些非洲难民或者瘾君子的照片，以为这已经是骨瘦如柴的极限，没想到今天却见到了更震撼一幕。刘鸣脑海中只有一个词：皮包骨。透过皮肤，都能看清牙齿的颜色。
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干尸的眼神还在转动，他们还活着！
正常情况下，人是无法瘦到这种程度。因为在这之前，就会因为营养不良和多器官衰竭而死亡。
灾荒之前，偶尔有一两个饿到骨瘦如柴而不死，亦然是奇迹。
而当这种奇迹，成为必然，就有些邪门。此刻，刘鸣才深刻意识到小女孩葛秀花那句：在这里我们都死不了！
这就话的真正含义。
那个我们，不止包括医生，还有囚犯。不止包含永生，还包含求死不能。
对于健康富有的人，永生就是一种恩赐。对于饱受折磨之人，永生就是一种惩罚。
很显然眼前的这些人，都属于后者。
刘鸣或许已经猜到这所医院存在的真正意义：惩罚！
无尽的痛苦，惩罚这些人！
究竟要多大的仇怨，才会被人如此记恨。
思绪间，房顶的铁链缓缓下落，十具干尸开始不安的扭动。双脚落地，骨骼卡卡作响。一具具干尸，如机械舞者，扭动身形，缓慢朝刘鸣靠近。
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咔咔的声响，由于肌肉极度萎缩，喉结已经无法发出音节。听起来，只有牙齿相互碰撞的声响。发不出一个有效音节。
不过看嘴型，刘鸣猜测不是饿就是疼。或许两个都有。
刘鸣将桶放到中间，任由这些干尸疯抢，他可不敢给这些干尸喂饭。
只见第一具干尸将手伸进桶内，皮包骨的手如同勺子，捞起一勺，也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塞。一下下，仿佛恶鬼投胎。
实话实说，做饭是刘鸣唯一可以拿出手的技艺。小时候家里并不富裕，刘鸣又贪嘴，为了满足这个小爱好，刘鸣自学烹饪技能，不说堪比酒店大厨，但开个小餐馆是没有问题。
大约一刻钟后，随着干尸不断进食，其身体慢慢鼓了起来。原本干枯风化如枯木的皮肤，渐渐有了血色。
等到第一具干尸进食完毕，其外表，竟然有几分活人之色。虽面色蜡黄干瘦，但也勉强算个人。
后面进食完毕的干尸皆是如此，刘鸣也注意到，这些面色蜡黄之人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之前由于皮肤干枯收缩，很难发现，现在随着身体膨胀，才慢慢浮现。就像是古代战场九死一生的士兵。又或者像经历无数手术的病患。
“病患！”刘鸣在这个词汇上停顿，脑海划过一道亮光“楼上做完手术病人都被送到这里！”
注视着膨胀后的干尸，这些人在脑海中与躺在九号病房内的枯瘦病人身形慢慢重叠，越看越像。
“这间牢房和上面的医院，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用来惩罚这些人！”刘鸣心中震撼。
他们可以是病人，可以囚犯又或者第三层，还有更恐怖的东西等着他们。像牲口一样圈养着，在各种痛苦折磨中无限循环。
“地狱也不过如此吧。”刘鸣心中剧震，看向干尸的表情复杂。
可他又能做什么？自己的事还一地鸡毛，有今天没明天，能不能逃出去尚且未知。说不得下一刻，他也会和这些人一样，被吊在这里，永无宁日
想到这刘鸣不由打了个寒颤。
等到所有干尸吃完饭，背后的铁链开始收缩，不一会，重新被吊起。刘鸣推着两只各剩五分一的铁桶，走出第一间牢房。
“饭菜不多，需要重做。”剩下的饭菜顶多够10个人吃。他本来一次做了五十多人份。可他低估了这些人饥饿程度。
“看来你的手艺不错。”一直守在门口的短发医生也点头称赞，抬起红色警棍，指向最后一间病房“直接去最后一间房，那里关押的人少，这些足够了。”
顺手将腰间的钥匙摘下来一把，递给刘鸣“这是钥匙，你忙完回来。”
“好。”刘鸣提着桶，直接越过中间四个铁门，来到最后一间牢房。放入钥匙，拧动门锁。
嘎吱，推开房门。
粉色灯光映照下，这间牢房面积不大，与九号病房的大小差不多。说是牢房，除了铁门外，更像一间独立的病房。
里面只有一张大床，和一个独立卫生间。连最基础的柜子和桌子都没有。
床是铁制得，黑色的钢管，感觉像是盖房用的加强钢筋。只是没有螺纹。
刘鸣原本以为这里依旧会关着那些干尸，只是数量少些。没想到整个房间，只有一人。
是的，一位被捆在床上，外表除了偏瘦一些，跟正常人无异的年轻小伙。
十八九岁的样子。被绿色安全衣固定在病床上。安全衣是那种精神病院常用来束缚发病患者的衣服。
别问刘鸣为什么认识，问就是在电视上看到的。绝对不是在某精神病医院住院期间亲眼所见。
少年嘴巴被胶布封着，无法发出声音。表情呆滞，双目无神盯着天花板，有人进来也全不在意。
状态跟九号病人很像，只是没有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