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人生的转向至深渊 > 第23章 回家

第23章 回家

    从医院出来,晓敏二话不说就带着女儿直接把车开回家了, 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后座上的沙沙,晓敏的心情轻快起来,毕竟这是一年多以来女儿第一次坐在了她的车上。路两旁熟悉的街景、商店、学校不断地闪过。

    “沙沙你看!那个咱们以前常去的花店好像扩大了不少。” 晓敏给沙沙说着,沙沙却不为所动,不发一语,显得晓敏一惊一乍的,晓敏讪讪地不做声了。

    到家后,晓敏把车停在了门口。沙沙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四处打量了一遍,然后把从医院带回来的衣服放进衣柜,又轻轻地关上了房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住院前的状态。

    晓敏有心理准备,并没有急着和女儿谈话。晓敏开始一件件地买家具、电器。一个人组装家具,她知道沙沙可以听到她敲打的声音、她和邻居聊天的谈话声。院子里的虫鸣鸟叫声都能给沙沙一种家的熟悉的感觉。

    渐渐地,沙沙把睡觉和起床的时间提前了,晓敏悄悄地把早餐的时间慢慢提前,从12点敲门送早餐,慢慢变成11点、10点、9点。沙沙早上起早了,晚上就熬不到12点以后上床了。

    同时,晓敏每天给女儿发微信,就谈健康问题和天气,也说说因为安装家具可能会有噪音,请女儿原谅。总之,不给女儿任何压力。

    可是压力都压到晓敏的心里了,晚上晓敏常常睁着眼睛到天亮。沙沙还是不回复晓敏的微信,但也没有更多的抗拒。

    晓敏去了社会发展部,给接待她的经理看了主治医生的证明,经理摇摇头说:“这个证明的有效期是2个月,您女儿需要再去注册家医,由家医再给她开3个月的证明信。有了证明后我们才能开始发生活费和对她进行辅导。”

    晓敏回家刚提起注册家医,沙沙就立即说:“我没病看什么家医?我不去。”

    晓敏张口结舌地啥都说不出来了。她真想大喊一声:醒醒吧!你爸不在了,我们还要继续生活啊!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沙沙仍是我行我素地在她的房间里画画、玩电脑。晓敏的积蓄在一天天地减少。

    转机在哪里呢?晓敏日夜苦思冥想,这时一只邻居的一只胖胖的大花猫慢悠悠地从院子里走过,晓敏突然想起了沙沙曾经有过的4只猫。

    在沙沙3岁时,泰瑞给沙沙买了一只小奶猫,从此沙沙有了玩伴。在晓敏离家工作后,泰瑞将沙沙送回国,猫也送人了。

    泰瑞和晓敏离婚后,每周带沙沙一天。但泰瑞回国后,看到女儿闷闷不乐的样子,晓敏又抱回一只小三花。一周后小三花走失了,沙沙又变得沉默了。一个月后沙沙坚称在一个邻居家的院子里看到了小三花。

    “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的猫?那只猫看上去大得多。” 晓敏感到不可理解。

    “我认得它的尾巴,它就是我的小三花。”

    “已经一个多月了,人家不会承认的。妈妈再给你找一只好不好?”

    “不,我只要我的猫。”

    沙沙开始每天放学后站在邻居家的院门外,一站就站到天黑。邻居们也开始议论纷纷,晓敏无奈去了邻居家。邻居承认猫是跑到他们家的,如果沙沙坚持他们可以归还。

    “小奶猫怕冷,你们一定要为它保暖啊!” 邻居亲了亲小猫,依依不舍地把小猫递到了沙沙的手里。

    小三花的失而复得使沙沙除了上学,都和小猫在一起。但不幸的是3年后在一次搬家中,小三花再次丢失了。沙沙失魂落魄,晓敏不敢大意,立即抱回一只同样花色的小奶猫。此后沙沙几乎不让猫离开她的视线,连去学校都带过,晓敏又请假把猫送回家。

    在晓敏买了房子后,又花500刀买了一只波斯和布偶的混血宠物猫,起名天使。宠物猫的特点是和人特别亲近,沙沙就在两只猫的陪伴中读完了小学和中学。

    在沙沙离家读大学、晓敏回国工作后。沙沙租房不能养猫,两只猫找人代养,尽管付了费用,后来代养人不肯归还,还切断了联系,沙沙大哭了一场。

    现在如果三花还活着的话已经是进入暮年的老猫了,宠物猫的寿命相对较短,天使可能已经不在了。

    晓敏想到这里,在网上领养了一只8周大的小三花猫,交了50刀定金。傍晚,猫主人突然发来信息有些反悔。说是她朋友喜欢三花猫,问晓敏能否换成一奶同胞的另一只小黑猫。

    “我女儿曾有一只三花猫,我们希望再养一只三花猫。” 晓敏一急马上付完了全款共150刀,连夜开车上百公里去接三花猫。

    一路上刚刚离开妈妈的小三花不停地叫着,最后爬到晓敏肩上把小脑袋顶在晓敏脖子上睡着了。晓敏不得不歪着头开车、几次开错了路,半夜才回到家里。

    到家后,沙沙立即穿上衣服出来了,抱起了小三花,四目相对,沙沙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晓敏回屋睡下了, 听见女儿抱着小三花走来走去,“我以后叫你莫卡好吗?小莫卡,这是厨房、这是我的房间,以后你可以在这里睡觉……”

    晓敏渐渐合上了眼睛,睡了一个好觉。

    三花猫的特点就是好动、胆大。它可不管沙沙是什么情绪,一头钻进她的房间,爬到她身上讨摸摸。沙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房门也打开了一半。

    沙沙熟悉的笑脸就像黑暗中投下的一束光,照得晓敏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但晓敏不敢操之过急,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这束光,生怕它一闪就消失了。

    一天,就在晓敏给沙沙组装床时,沙沙无声地走到晓敏身边打起了下手,晓敏眼里涌出了欣喜的泪水。

    就在奥克兰的夏末,新冠疫情爆发了,奥克兰第一次封城了,街上的车辆忽然就消失了。仿佛是人类共同面对的灾难把晓敏和沙沙挤到了一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沙沙开始和晓敏聊天了,谈谈疫情、谈谈小三花,但回避谈到泰瑞。晓敏想就这样吧,母女两今后在这天涯海角安安静静地生活,泰瑞已经不在了,以后也不会影响到女儿了,遗产或多或少、或有或无也无所谓,只要沙沙完成了学业,有个简单的工作,平平安安地过一生也很好了。

    晓敏给沙沙发了微信,告诉女儿今后要过一种和她父亲完全不同的生活。财富带给人的并不一定都是快乐,特别是为了钱放弃亲情。

    晓敏突然感到轻松了,又给陶袭发了微信,希望她在疫情中多注意保重身体,也告诉了陶袭沙沙住院的事情,晓敏想得简单,同为母亲的陶袭应该会理解,遗产的问题更容易沟通。晓敏没想到的是她这是与虎谋皮。

    陶袭又恢复了对晓敏的微信不理不睬的做法。

    实际上陶袭真的是不想理睬晓敏,从晓敏离开后陶袭就后悔同意给沙沙分遗产了。她不想给沙沙分遗产,一分都不想。陶袭越来越感到晓敏不可能怎么样,她还是能控制一切的。

    晓敏收到了郑总的微信,再次强调泰瑞没有遗嘱,问晓敏对遗产有什么想法,怎样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

    晓敏糊涂了,如果没有遗嘱陶袭的说法不是按遗产法的原则分到各个继承人吗?为什么还要问晓敏怎样的结果是可以接受的,分多少是由遗产总数和继承人的人数决定的,晓敏有什么理由提要求呢。晓敏可不想因为遗产让沙沙的状况再出现反复啊!

    “老同学,说实话沙沙现在刚有点起色,加上疫情的原因,可能暂时无法回去。我们能否找个代理人办理呢?也许,找个律师?”

    “律师?没有这么办的。你还是让沙沙回来吧。”

    晓敏只能再次询问江兵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江兵还真有点像“间谍”呢。 江间谍倒是个理工直男,上来就说他就是泰瑞和晓敏的老朋友,能帮忙解决遗产的事情也是泰瑞的愿望。因为其他继承人都和陶袭有血缘关系,不存在分遗产的问题,现在只是沙沙有遗产继承的问题。

    “总之,郑总的意思是你想快点完事就提个数,这个数目不能太大,别的方式就会拖很长时间。就这么简单!” 江兵叭叭地一通说,晓敏反而更不明白了。

    “那你这个间谍知道遗产总数是多少吗?”

    “我哪里是什么间谍,我只是按泰瑞的要求做,其他人爱说什么我也不在乎!我不知道泰瑞留了多少遗产,因为他们的财产构成比较复杂,但我知道泰瑞就是希望他的女儿生活无忧。不过,我也听到了一些传闻,陶袭可能已经转移了财产。”

    “啊,我现在真的不知道遗产的问题该如何解决了。陶袭她好像如临大敌,我现在只希望沙沙恢复正常生活。”

    “你现在提到律师难免让人想到你要打官司,还是应该协商解决。”

    “不是这样的,律师代办更具法律权效。比如写个协议、提供中间账户等等。”

    “晓敏,有的情况不知你是否知道。泰瑞他真的很惦记着沙沙,有一次我去看他,他精神不错,看到我就告诉我他梦到沙沙了,沙沙毕业了还有了工作,买了房子……。这些年因为我们的关系,我有意地疏远泰瑞,免得陶袭不快。我想你也没有和泰瑞有什么联系吧,泰瑞是爱女儿的,他有他的难处,我还是希望你能忘记过去,不要再怨恨泰瑞了,律师的事别提了。”

    “你说到哪儿去了,我和泰瑞早就和解了,不然我也不会拼命地给他联系医生、医院。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女儿,别的我不会多想的。”

    晓敏又头疼了,她要问问女儿需要多少遗产吗?沙沙必须回国吗?沙沙说过她坚决不回国,她会怎么回答呢?沙沙给晓敏的感觉是她一分钟都不想离开她的小猫。说起来似乎不好理解,有人会为了一只猫拒绝去继承遗产吗?但晓敏知道沙沙会的,小三花是眼下沙沙唯一的感情寄托。万一沙沙拒绝了晓敏可能就无法再说服女儿了。怎么不刺激女儿又能让女儿同意回国呢?

    晓敏突然感到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她还是对沙沙的未来一点把握都没有。无论她对沙沙说什么,沙沙基本上都是拒绝的态度。谁能帮忙和沙沙沟通让沙沙说出心里的想法呢?晓敏找出医生给的社工的名片,拨了电话。

    “您好!我是社工莉莉,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我是沙沙的妈妈,您还记得沙沙吗?”

    “当然记得,沙沙现在怎么样?她的服务时间只有一个月,但当时她拒绝了我们的服务。我现在可以为您提供一些咨询服务。”

    “啊!是这样。那恐怕您和沙沙无法沟通了。我还好,能顶得住。”

    “我的建议是您再找沙沙的主治医生谈谈,看看是否有其他方法。”

    “那好吧,谢谢您!”

    晓敏放下电话,呆呆地坐着。忽然,晓敏想起了沙沙的同学。沙沙在中学和大学一直和一个女生关系不错,常常一起就餐、看电影。

    想到这里,晓敏开车买了一箱樱桃,到了沙沙同学的家里。

    沙沙的同学,一个韩国姑娘开了门。她告诉晓敏在晓敏来之前,沙沙是看不出什么反常的,住院的事情沙沙也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同学。只是她们同学几年沙沙从不谈论父亲,在沙沙出院后沙沙切断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

    “我肯定是所有人,沙沙现在没有和任何人有联系。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躲在一个角落里舔她的伤口。对不起,我也帮不上忙。”

    晓敏默默地离开了,看来让沙沙走出困境只能靠沙沙自己了。归根结底,沙沙的一切问题都源自她的原生家庭。晓敏能做的可能只能从这里着手,告诉沙沙一切,已经长大的沙沙要做出她自己的决定,包括对遗产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