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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济民药店

    县城西街有家名为济民药店的店铺,这是张六斤经过一番考察后最终选择的目标对象。

    “麻烦问下,咱这里谁是老板?”

    张六斤走进济民药铺,询问药店里的伙计老板在不在。药店柜台里面有个男人听到外面有人找自己,就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

    “我就是药店的老板,我姓王,请问你有啥事?”

    张六斤冲济民药店的王老板拱手行李,并开口问道:“王老板你好,我叫张福庆,想来咱药店寻份工作,不知道你这里还招不招人?”

    “原来是来找工作的。”

    王老板心里想着,眼睛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对方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着打扮像是个知识分子,他指着在一旁忙碌的伙计说道:“店里已经有人手了,暂时不缺人。”

    张六斤知道济民药店的老板是误会自己了,他以为自己和店里的伙计一样是想来药店打杂的,他对王老板解释说自己不是来当伙计的,而是想找份坐堂医生的差事。

    “你是个大夫?”

    王老板有些不相信张六斤的话,他仔细看了看张六斤,这人长得白白净净,要说他是个教书先生王老板倒是有些相信,可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大夫,他打算算考考张六斤。

    “兄弟,你几时入的疲门,借模的帅天贵姓?”

    王老板嘴里说了句让外行人听后会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可是在张六斤听来却是那么的熟悉,他不禁莞尔一笑。

    原来王老板说的是旧社会杏林中人才知道的“春典”,“春典”就是指行医人之间的行话,类似于江湖上民间组织像义和团,青帮弟子与人盘道时讲的“黑话”是一个意思。

    张六斤小时候在城固遇见过,父亲张怀民和外来的同行打交道,双方切磋医术时就说过此类的话。

    “看来这个王老板这是有心考我呢。”

    张六斤心里有了对策,他再次朝王老板拱手行礼并回应道:“我十岁入的疲门,师承父子海,帅天姓张,陕南城固县同仁医馆。”

    张六斤是告诉王老板,自己是十岁那年开始学习的医术,教他学医的人便是自己的父亲张怀民,父亲在城固县开过医馆,也是名大夫。

    “原来是张先生。来!咱们坐下谈。”

    王老板发现张六斤对答如流,明白他定是深谙杏林之术。他的态度变得客气起来,招呼张六斤坐下后,又吩咐伙计给客人倒茶。

    “兄弟看着年轻,没有想到都是同行里面的朋友,刚才失敬了。”

    张六斤摆摆手,他说没有关系,让王老板不必在意。

    王老板和张六斤拉起了家常,他对张六斤的经历很是好奇,询问对方为何从陕南跑到邠县这穷山沟来找工作。

    张六斤便将自己在部队的经历向王老板如实相告,只是隐去了自己已经脱离部队的情况。对方这才知道张六斤原来是部队军医出身,如今已在邠县安家落户,他对张六斤的态度变得更加友好起来。

    “真的是人常说人不可貌相,原来福庆兄弟经历这么复杂,佩服佩服。”

    王老板对张六斤的称呼已经从张先生变成了福庆兄弟,以此来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

    他张六斤讲起了济民这药店的来历,原来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是名中医,在邠县、淳化一带小有名气。可是王老板年轻的时候不喜欢受人约束,面对枯燥的医术丁点兴趣都没有。

    “前些年我达过世了,现在药店由我负责,我自己光会经营药材生意,不会给人看病,所以人流量没有我达在世的时候多。”

    王老板对张六斤倒是坦诚相待,他告诉张六斤,自从他父亲去世后药店生意一落千丈,目前只是仗着过去积累的人脉,勉强维持现在的生意罢了。

    “难得兄弟你看上我这点小门面,那你打算在这儿怎么个干法?”

    张六斤知道王老板已经开始往正事上面问了,对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如果张六斤在自己的药店里坐堂,工钱该怎么发。

    “我有两个想法,王老板你看哪个方式合适?”

    张六斤竖着两根手指,他整理了下思路开口说道:“一种是纯拿工钱,我在你这坐堂,你每个月给我五块大洋;另一种是每个月固定工钱三块,但是要从每个病人的诊疗费用中你给我提四成。”

    王老板没有想到张六斤的胃口竟有些大,因为按照当地的行情,在邠县请到最好的坐堂大夫一个月也就四块大洋出头,张六斤张嘴就要五块钱,这个绝对不行。

    “咱们是第一次合作,双方彼此都不了解。我这门面也不像人家省城那些挣大钱的,咱先按照第二种方式走,如果你给咱能招揽到更多的病人,后面工钱咱两个再谈。”

    王老板通过刚才的沟通,他对张六斤的底子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为了稳定期间他选择按照张六斤的第二种合作方式进行,即每个月给他发三块大洋,剩余的部分就看张六斤能否拉来病人。

    张六斤料定王老板会选择第二种方式,他表示欣然接受。

    “行,那咱就按照王老板你说的办。”

    王老板要留张六斤在家吃顿便饭,张六斤推辞说不用了,他表示家中还有些事情,要等他回去处理。

    王老板将张六斤送到济民药店的门口,两人约定明天早上十点钟张六斤准时到济民药店上班。

    眼见太阳都快落山了,张六斤从县城还没回来。惠珍在家等的有些着急,她时不时地打开院门看往通向村口的道路。

    惠珍母亲做好了饭菜,叫老伴和姑娘准备吃饭。她将三个人的饭菜盛好后,剩余的一部分饭菜单独放在锅里,等张六斤回来后再给他端出来。

    母亲在厨房叫了好几声惠珍的名字都没见到她的身影,惠珍母亲以为女儿待在自己窑洞里没有听见,准备去厨房外面叫她。

    “好我先人哩,你咋又跑到树上坐着?”

    惠珍母亲走到院子,发现自己的姑娘竟骑在门外的梧桐树上,吓得她连连拍手,嘴里还喊叫着强老汉的名字,她让老伴赶紧将惠珍从树上给扶下来。

    强老汉在屋里听到了老伴的喊声,他跑出来看到老伴正踮着小脚伸手准备拉坐在树杈上的女儿。

    “唉,我亏了人咧。这女子使不得,你快赶紧下来,叫邻居看见了像个啥样子嘛。”

    强老汉在树下吓唬惠珍,警告她要是再不下来,自己就扔鞋子上去砸她。

    “我就不!”

    惠珍固执的摇摇头,说自己站得高,看得远,她一定要等张六斤回来后才下来。

    这边再说张六斤,他和王老板告别后就往家中走去。

    路过县城一家卖熟食的门店,他看到店里的案板上摆着卤好的烧鸡,妻子惠珍就好吃这一口,另外他也打算和家人分享下自己找到工作的好消息。

    于是张六斤拐进店里询问烧鸡多少钱一只,讲好价格后张六斤让店老板将烧鸡用油纸包好,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提溜着烧鸡,不紧不慢的走着路。

    “看!福庆回来了。”

    惠珍抱着树梢,终于看到了远处丈夫的身影,她高兴地跟站在树下父母说张六斤回来了。

    张六斤大老远就看见了岳父岳母二人同时站在院门口,他顺着二人的目光望去,只见梧桐树上好像还站着一个人,仔细观察下才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妻子惠珍。

    张六斤不再背着双手,他提着烧鸡,脚下加快了步子。

    “你这是成精了?咋又跑到树上哩。”

    “谁叫你这么晚了不回来,我站得高看得远,你刚进村我就发现你了。”

    惠珍面对丈夫的询问,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爬树有什么不妥之处,反而显得自己有理。

    张六斤将手里的烧鸡递给旁边的岳母,他双手张开,让惠珍从树上慢慢往下爬,自己会在下面接住她。

    惠珍抱着树干从树上缓缓滑了下来,在离地面还有一丈高的时候,突然将双手松开,猛然间向下跳去,张六斤生怕惠珍摔到自己,赶紧上前接住了她,就这样惠珍一个猛扑一头扎进了张六斤的怀里。

    强老汉看到闺女终于从树上下来了,他气的上前就准备踢她,惠珍赶紧把张六斤拉到自己身前挡住了父亲。

    “福庆,你就把你媳妇好好惯,都是快当妈的人了,动不动就跑到树上坐着,人家在后面会指着我跟你妈的脊背骂哩。”

    强老汉还在埋怨张六斤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媳妇儿,张六斤只是嘿嘿的笑着,他询问惠珍刚才有没有碰到哪里,惠珍说没有自己没有事情。

    张六斤招呼岳父岳母和妻子赶紧回家吃饭,他走了一天的路,肚中早已饥肠辘辘。

    “这个鸡腿是你的,这块肉是我爸的,这块是给我妈的。”

    张六斤扯下条鸡腿放到了惠珍的碗里,又从鸡胸脯位置撕下几块肉分别放到了强老汉和老伴的碗里。

    “以后不要再乱花钱了,成天吃肉这得花多少钱。”

    岳母劝张六斤要节约度日,不想他大手大脚地过日子。老丈人强老汉则关心张六斤在县城找工作的事情如何了。

    “惠珍说你已经在县城看好了工作,你今儿个跟人家谈的咋样?”

    张六斤和岳父对碰了下酒盅,他一饮而尽。放下酒盅后,他把自己今天在外面的收获跟妻子和岳父岳母进行分享。

    “事情已经谈好了,老板一个月固定给我三块钱,每看一个病人再给我提四成的好处,我先凑合干着。”

    “我的天,光固定就挣三块钱,还有好处?那你这一个月得挣多少钱哩?”

    强老汉被张六斤说的数字给惊到了,要知道这个时期一块钱可以在县城买二十到三十斤粮食,光女婿固定收入这一部分换算成粮食就有百斤。

    “嗯。我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每天看十个病人,一个人检查费用算十五个铜板,那一天额外的收入就是四十个,一个月下来大概能有个一千的收入,加起来总共每个月能挣十一、二块钱的样子。”

    张六斤随意地讲着,在回家的这段路上,张六斤已经在脑海中反复盘算过这笔账目,他对自己有信心。

    他的话讲完后,饭桌前的三人顿时鸦雀无声,就连啃着鸡腿的惠珍都停了下来。

    贫穷限制了强老汉一家人的想象力,张六斤竟然敢说自己一个月挣十几块钱,这种体验他们以前真的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

    张六斤看着惠珍和岳父岳母有些呆滞的表情,他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

    “达,我说的是有啥问题么?”

    惠珍艰难地将口中还未嚼烂的鸡肉囫囵吞下,继而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只见她开心地拉着母亲的胳膊,对她说道:“你看,我就说我老汉能行,没麻达!”

    强老汉夫妇和张六斤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