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要轻易相信那些离开你身边一段时间的人,也许他们已经不在了,就跟人生的某一刻,你会突然地失去亲情,友情,爱情变成只剩下躯壳的流离孤魂一样。只不过跟意外不同,它们很残忍,夺走生机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盯上了。
58,59,60……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清脆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如释重负,纷纷收拾书包,迫不及待地离开座位。
枯燥乏味的晚自习终于结束了。
江辰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嘴巴张得大大的,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现在,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松下来,不再需要掩饰自己的疲惫。在这漫长的两个半小时里,他一直在用土豪战给那些自认为“旗鼓相当的对手”上课。
他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今晚晚自习值班的生物老师已经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于是,他迅速从课桌抽屉里掏出自己的iPhone 7 Plus。他低下头,盯着手机右上角那可怜的19的电量,眉头皱了起来。紧接着,他又掏出了一个10000mAh的充电宝,按下电源键。充电宝的四个显示灯亮了起来,但随即逐个熄灭,直到最后一格闪烁了几下后也彻底熄灭。
“还好,应该够撑到家了。”他心里头想着。
“儿子,去跑步吗?”一道慵懒又欠打的声音从窗边响起。
只见朱阳背着书包,站在江辰宇班级外的走廊上,双手放在窗户边,吊儿郎当地朝着江辰宇喊道。
“滚你大爷!”江辰宇放下收拾书包的右手,对着朱阳比了个友好的国际手势,顺势骂了一句。
塑胶跑道上,江辰宇和朱阳以一种极为悠闲的速度并肩小跑着,他们的视线里要么是独自锻炼的男生或者女生,要么是在篮球场上厮杀的猛将们,要不然就是花前月下的小情侣们,总之,放眼整个操场,他们这对男男组合显得极为特殊。
“诶,最近怎么样?”朱阳似乎有些顾虑,语气比先前喊江辰宇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你是问学习?女人?还是游戏?”江辰宇慢下脚步,渐渐变成快走的节奏。
朱阳也慢下脚步说:“废话,肯定是吴淑敏啊!”
“没怎么样。”江辰宇语气烦躁地回答道。
“爸爸我可要提醒你,不要被坏女人继续骗下去啊!”朱阳拍了拍江辰宇的肩膀,叹息道。
江辰宇没有回答,五月末的风十分的粘人,他额间的汗珠滑落。看着前方散步的小情侣有说有笑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朱阳他们都在劝他,班主任也在劝他。
明明是她发短信来问我的!
明明是她让我给她补课的!
明明是她想跟我坐一起的!
最后公布座位结果时,吴淑敏没有跟他一桌,她甚至还坐到了他最讨厌的那个人身边。
“明天再跟你说吧。”朱阳看着沉默不语的江辰宇那张脸上阴晴不定的样子,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你今天还是回家里吗?”朱阳问。
“嗯,还没调整好,周炀他们呢?。”
“他们都挺关心你的,或许我得跟他们商量一下。”朱阳摆了摆手,表情颇为无奈。
自从上次月考之后,他们宿舍突然就产生了矛盾。
江辰宇是理科四班的学生,但是他这个普通班的学生,却跟年级最出色的理科尖子生班级的学生住在同一间宿舍。
因为他跟原来班上的舍友闹矛盾,如今只能在还有空床的尖子生宿舍一起住。
原本,江辰宇还在想该怎么跟这帮书呆子相处,结果没想到,所谓的书呆子根本不存在。
他们尖子生的宿舍一样跟他们普通班的宿舍一样夜夜笙歌,好不热闹。
各种违禁品层出不穷,游戏也是玩得贼六,夜不归宿跑去网吧通宵他已经屡见不鲜,因为他们所在的这层男生宿舍的点名是朱阳管的。
宿管不闲得没事干亲自检查,根本不会发现他们宿舍有时候晚上只有朱阳,江辰宇还有一位比较老实的“书呆子”三个人。
或许是一样疯玩,也一样好学,江辰宇很快就融入了这个新宿舍。
但是吴淑敏的一则短信,打乱了他原本快活日子。
“辰宇弟弟,下一次换座位,我可以跟你一桌吗?嘻嘻(▽)”
江辰宇乱了,他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被年级男生吹得天花乱坠的女生会主动给他发短信,不是QQ也不是微信,是短信!
那个夏天的中午,他拿着手机的右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惊慌失措,也浮想联翩。
他不明白为什么吴淑敏会突然发这样的短信给他,他们之间只是他借吴淑敏手机打电话,他每个月帮她付一些话费而已。
因为他的手机被没收了,之前宿舍的舍友把他原本放在宿舍床位角落里藏得好好的手机带到了教室里,上课时偷玩被英语老师逮了个现行。
一开始还幸灾乐祸的江辰宇还在感慨自己的机智和谨慎,下课后他的嘴就笑不起来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意识到徐燚根本没有手机,奶奶的!那部手机是他的!
失去手机的日子,他每天晚上只能装模作样地认真学习,直到那天他情急之下就跟刚好在旁边的吴淑敏借了一下手机,然后各取所需一般地口头签订了一个契约。
从此,他跟吴淑敏之间看似亲密的举动就被班上的男生女生无限放大,流言蜚语不断涌入耳中,他也没有对吴淑敏产生任何想法。
直到一次晚自习,还没结束前吴淑敏就让他等她一下,一个对面班级的男生在晚自习结束的时候来到他们班上,他是来找吴淑敏的。
江辰宇根本不懂他跟吴淑敏是什么关系。
可当吴淑敏回来的时候那个男生径直走到吴淑敏面前,吴淑敏没有看男生一眼,而是当着男生的面坐到了江辰宇旁边,挽着江辰宇的肩膀,贴在江辰宇怀里怯生生地说:“我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你别来找我了。”
16岁以来,江辰宇第一次被女生这样对待。
仿佛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早已开始。
她向自己袒露心声,展示自己弱小无助的一面,让他发自内心的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情绪。
在朱阳他们眼里,江辰宇变了,变得很刻苦,不再是做做样子,每次考试考个年段100上下的名次了事,他不断向朱阳他们求教取经,成绩开始突飞猛进。
但是那个女生欺骗了江辰宇。
江辰宇他们班上,每次换座位的顺序是按成绩和进步变化来决定先后次序的,因为她,江辰宇理所当然的在这次换座位时占据了优势。
当江辰宇把名字落在吴淑敏如今座位的旁边时,他冲着吴淑敏笑了笑。
即使吴淑敏在江辰宇的耐心指导下,依旧保持着倒数的名次,但这不重要。
江辰宇很清楚,吴淑敏极为靠后的选择顺位,留给她的也不多了,当她上到讲台,在电脑里边看到原本位置的同桌是自己时,一切都会像是校园青春偶像剧那样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
结果是她找班主任申请换了位置,理由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从班主任那里得到了一句回答。
“辰宇,有些事情,是你改变不了的。”
不仅如此,不久后舍友周炀在宿舍当着自己说吴淑敏的坏话。
“婊子,坏女人!”
“你再说一句试试!”
两个人在宿舍大吵了一架,最后江辰宇向班主任申请短时间内成为走读生。
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少年的心脆弱又专情,难道他和吴淑敏之间不应该是罗曼蒂克的故事吗?为什么就变了呢?
“明天见,早点回家吧。”朱阳说道。
江辰宇抿了抿嘴唇,点头说:“明天见,儿子。”
虽然他们互相嘴欠,但其实整个尖子班的男生都喊他朱爹,唯独朱阳这个逆子管自己叫儿子。
拿起丢在操场角落的书包,走出校门,跟保安叔叔说了声再见,江辰宇背着书包走上学校旁边的天桥,忽然火车的鸣笛声从身后响起,他回头望了一眼连忙捂上自己的耳朵。
他们学校的宿舍楼刚好建在铁路旁边,经常能看见火车从不远处呼啸而过。
就在他回头的刹那,眼神不经意地瞟见一个熟悉的背包。
吴淑敏?
她也是刚出学校吗?
今天她老爸没派人来接她吗?
江辰宇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变态偷窥跟踪狂,他看着吴淑敏走到不远处的路口,一个同校的男生正在路边等候,吴淑敏停在他身边,两人似乎交谈了什么。
然后吴淑敏便挽起男生的手臂,向着前边的公园走去。
什么情况?!
江辰宇站在天桥上,一股酸意充斥着大脑。他连忙跑下天桥,朝着学校旁边的公园跑去。
难道你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是那种人吗?!
怎么可能是呢?
江辰宇心中呐喊道。
公园里头,相隔的路灯无法填满夜晚的黑暗,窸窸窣窣的虫语和时不时的蝉鸣回荡着。
人呢?
江辰宇跑进来的时候,已经看不见吴淑敏了。
怎么回事?
他望着路灯照不亮的远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赶紧拿出手机,把手电筒功能打开,紧张得到了些许缓解。
“吴淑敏!”他慢慢往前走,眼神观察着周围,大声喊道。
“吴淑敏!”无人回应,像石沉大海一样,耳朵里只有虫子声。
因为铁路的原因,学校旁边的这座公园并不大,江辰宇很快就走了出来,但是公园出口附近的大路上有一个地下通道,方便行人去到铁路的另一侧。
猛然间江辰宇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他浑身鸡皮疙瘩竖了起来,他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地下通道的那个方向,有一个断断续续的模糊的声音。
去还是不去?
江辰宇脑子里把看过的所有恐怖电影和全部脑补了一遍,如果不是他已经长大了,16岁了,他敢肯定他现在已经吓尿了。
仿佛那个地下通道是蜂巢的入口一样,只要进去,就是多到数不清的丧尸,进去的人都会被吃干抹净,然后变成面目狰狞的行尸走肉。
从此没有爱情,没有友情,没有亲情,只有永无止境的饥饿感控制着剩下的躯壳。
奶奶滴!他真烦自己为什么看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佛祖啊!上帝啊!爱丽丝姐姐啊!林正英叔叔啊!Leon大师啊!保佑我啊!”
江辰宇右手举着手机手电筒,左手把电视上学来的所有手势,从拜拜到祷告什么手势都比了一遍,觉得厉害的人都喊了一遍。
似乎有点效果,天感觉腿没那么多抖了,心理准备工作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举着手机手电筒,往还亮着灯的地下通道里头晃了晃。
一道黑影突然从他脚边飞了过去,他吓得飞了起来,用余光瞥了一眼,一只小流浪猫正快步离开。
刚才他觉得自己不会被吓尿,现在他感觉似乎下边真跑了两滴出来。
“草!(一种常见的植物的名称)”他长舒一口气,刚刚那一下怕是三魂七魄吓得已经各自安好,便是晴天,本是同林鸟,有事我先跑。
“诶?”感觉后颈似乎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江辰宇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水泥地板在自己眼里急速放大的同时周围也变得漆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