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雪融化的时候是最冷的，是万物复苏的时候，也是那个孩子的死期。”
无念和苍止一路沉默着，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他们很清楚那个孩子究竟有多虚弱，但是他也是真的懂事。家里那么难，可他从未给父母或者姐姐添过麻烦。
现在还是大雪冰封的世界，可那个孩子的生命竟然已经开始了倒计时，这让他们怎么能不难过。
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柴火，总的来说，他们还算温暖，只是茅草屋终究是茅草屋，风雪相携着往里挤。
本就极不稳定的火焰更是被吹的摇摇晃晃，几欲熄灭，一家人赶紧挨近了些。
用单薄的身体阻挡着寒风，尽管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依旧是初见的那身，只是用茅草编织了一层假冬衣护在外面。
这样的动作他们一直重复着，哪怕火焰真的被风雪浇灭了，他们依旧可以重新升起，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冬天真的是个很难熬的季节。
他们之前找的大部分食物都要留起，不到饿的不行时是不能吃的，一旦动了过冬粮，他们在山里重新有食物之前就会死去。
最关键的一点是，只要他们不动，身体热量就不会消失的太快，他们也可以多撑一会儿。
接下来的几天，风雪越来越大，村民的房子有几家年久失修，已经塌了。为了防止自家的也和那些房子一个下场，杨伯伯和他的家人轮番上阵，把堆积的雪清理了大部分。
看着那成堆的雪从屋顶砸落，无念心里出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而这份预感也很快成了真。
一只红毛小狐狸浑身是雪，一路朝着在村民家帮忙的苍止狂奔，隔得老远就开始吱吱叫。
“苍止，无念，那个孩子的大限要到了。”
因为前几天突发暴雪，村子里又有房子塌了，村长组织大家互帮互助，别管什么各扫门前雪，有力气的都来帮忙清雪，他们也去了。
多日暴雪让他们的心血白费，可又不能不做，只能每天重复相同的事，否则他们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的屋子塌了。
小狐狸的毛色很鲜艳，特别是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色的时候，一点点红都是标新立异的存在。
苍止和无念本来就是在村子里借住的，而且还时不时帮他们的忙，人也客气。此次清雪还是特意来帮忙的，对于他们忽然抱着 一只狐狸走开了，没人有意见。
“是病情加重了吗？”
“对，这场暴风雪来的太厉害了，那小孩身体本就虚弱，如今缺衣少食的，更扛不住了。”
”苍止，我想送他一程。如果没人帮他们，他们会一直重复生前的事，一遍又一遍，直至灵魂消亡。既然让我碰上了，那我想为它们超度一下，送走他们。”无念手指互相捻了捻，声音低沉。
“你决定就好，而且你从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开始，就帮助他们了不是吗？也不差这点小事了，想做就做吧。你可以有自己思想，没必要什么都征询我的意见的。我们是同伴，不是从属关系，你不必把我放在高位上。”
无念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一路无话，再次来到茅草屋的时候，老夫妻俩满脸哀戚。将已经死去的小长生，紧紧搂在怀里。一旁福宝也是低低垂泪，哭声似猫吟。
还是来晚一步。
无念走过去将小长生放平在床上，盘膝坐下。慢慢捻动手里的佛珠，为他念诵往生咒。
从刚才无念的搬动长生起，苍止就一直在观察两位老夫妻。
看小长生平躺在床上，看无念诵经。
这张苍止无比确定，他们一家都看得到他们。
“如果这一次你们死去，无念为你们超度完，就去投胎吧。你们都该有自己的新生，不要再被困在过去里了。”苍止看着他们平静的说道。
“好。”老夫妻点了点头。
无念一遍遍为小长生念着往生咒，可是似乎没有太大的作用。
“无念，试试金莲花！”
无念一听，瞬间停下念咒的动作，闭上双眼。
下一刻，一朵泛着圣洁光芒的金莲花，从无念胸口飘出。
小长生的尸体，渐渐化作星星点点的白光，被金莲花包裹。不知道过了多久，金莲花再次盛放，一抹同样纯净的灵魂，缓缓在空中飘散。
“他解脱了。”无念手捧金莲花，扭头对着老夫妻说道。
虽然长生解脱了，但是他们一家在死后全部都成了地缚灵。长生死了，可是他们依旧要重复生前的动作。
苍止无念再次上山的时候，他们一家很罕见的竟然在吃肉。
或许这也快到他们的绝境了，苍止无念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些肉来自于那对老夫妻。
福宝也知道，可是就算知道她也必须吃下去。
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握着筷子的手也是颤抖不已。
无念不忍心再继续看，选择离开了。
他们没有再继续上山，而是从村民嘴里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事。
那对老夫妻将自己全身的肉都割了下来，做了过冬的食物，结果很明显，他们死了。
而小福宝，一家四口人只剩下她一个。又是冰天雪地的天气，她根本没有生存的能力。最后选择吃下了观音土，撑死在了茅草屋。
无念和苍止是在大雪融化那天上的山，苍止停留在茅草屋外，无念独自一人用金莲花送了他们一程。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个间原本还很崭新的茅草屋，慢慢消失，再无半点痕迹。
下山的途中，苍止终究没忍住开了口，“无念，为什么会对他们起恻隐之心？”
“大概是因为我的父皇母后吧！曾经因为看不起他们的种种行为，我早早的抛弃了他们。再次相见，却是阴阳两隔。这一家人，他们明明已经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惨。可是却一直待在一起，他们让我的心感到很宁静。”
无念将手掌贴在胸口上，轻轻开口。
“宁静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