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了，九九也不再胆怯，化作了人身，在前面东瞅瞅西看看，偶尔目光还会被花丛中的蝴蝶吸引，情不自禁跟随。
由于时间不早，以及窈窈的特殊原因，三人只是被带去书房向程逑打了个照面，接着就被纸扎人奴仆带去了早就准备好的房间，并送上精致菜肴。
已经来到了故事发生地，那自然也不差这一晚上，三人吃饱喝足就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醒来，一开门看着满园的奇花异草竞相舒展，心里的郁气都散去不少。
三人用过早膳，就去找了院子的主人。
相隔老远，就看到一座凉亭中，一名年轻女子斜卧在贵妃榻上，而一旁，一名头发花白的男子正在为她作画。
即使早就知道画中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但看着程逑那满头银丝，还是没办法不动容。
他们之间的爱跨越了生死，跨越了时间，着实令人艳羡。
可他们的爱却也和许多普通人的命运纠缠。
三人没有打扰他们的兴致，在花园里逛着，运气好还能看见几只流光溢彩的蝴蝶在花丛中翩跹起舞。
不过这一等，就是大半天，也许是因为程逑年岁上来了，也许是因为他对爱人的画，容不得半点瑕疵。
后来，他们看了已经装裱好的画，很美。
都说画皮画骨难画心，但程逑手里的画就是很有灵气。
“一起走走吗？”
程逑温柔的牵过窈窈的纤纤素手，望着等了许久的苍止等人。
“请！”
一行人在桃花林里慢慢走着，而那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也被一一道出。
程逑的一生，说来当真顺遂。
他的出生和贾宝玉相比，也就少了块通灵宝玉。
从小到大，父母亲朋喜爱，再加上天资聪颖，无论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上一截，他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后来大了些，认识了邻居家的小妹妹，同他一样，长得很是讨人喜欢，和他也能聊到一块去。
他们两家开始频繁来往，关系也愈发亲密。
他们成了彼此的青梅竹马，相依相伴着长大。
在这期间，互生情愫，两家人也乐意结秦晋之好。
可世事无常，在他们两家的长辈为他们筹备婚事时，城里发生了叛乱。
而叛乱的缘由，自然是朝廷中官员贪污受贿，层层剥削百姓。
乱世之下的百姓本就艰难，而天子的双眼被人遮住了，百姓上告无门，被压断了脊梁。
而上面的人，他们永远看不到底层百姓的苦痛，他们只知道自己得到的银钱不够多，永远不会满足，越来越多的百姓选择抛弃普通人的身份，拿起武器反抗。
这时候的程家和谢家，作为当时城内最富有的人家，理所当然成了目标。
战乱除了带走了无数人命，还让他们对金钱，对女人产生了欲念。
窈窈生的貌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所以，她成了止戈战乱的借口。
一个窈窈，换一城的百姓活。
当没有利益牵扯的时候，城里有个貌美且学识渊博的女子，是件很值得让人议论的事。
但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美人成了他们可以活下去的筹码。
无数人在两家门口长跪不起，只希望他们把窈窈交出去，救救他们，毕竟女子而已。
窈窈是谢程两家的心头好，怎么可能因为一群无关紧要的人就将她献给敌寇？
如果窈窈从出生起就是受满城百姓供养，那由她去平息战火也说得过去，毕竟城里的守卫都是一群废物。
可窈窈没有，她是被谢家娇娇养大的。
而这座城原只是个小村庄，是因为谢程两家的先祖在这里落了根，加之他们两家是书香门第，吸引了他人前来，慢慢才成了一座城。
谢程两家从来都不欠百姓们的，相反他们时常会接济贫苦人家，为这座城建了学堂，开了医馆，为困顿之人解决问题，提供帮助。
他们两家从来都不欠别人的。
可百姓们不会这么想，他们只知道，把谢窈窈交出去，他们就能活。
为了保护窈窈不落入敌人手里，两家几乎散尽家财，才勉强打通了一条离开的路。
但战乱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地方有，他们的出逃之路一点也不顺利。
这样的世道，有点本事在身的，要么上了战场，做了普通人的英雄，要么伪装成了普通人，继续蜗居。
但还有最后一种，也是他们出逃路上最大的障碍——山匪。
那些既不想窝窝囊囊过活，但又没什么爱国之心的，成了另一把悬在百姓头上的屠刀。
窈窈一行人磕磕绊绊，行到中途时，遇上了一群真正穷凶极恶的山匪。
钱财，他们要，人，他们也要。
可好不容易逃出来，又怎么可能因为几个山匪就放弃呢？
两家人以前就养了不少护卫，如今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只是，百密终有一疏。
有个小头目看他们实在不是对手，大概是想着拉个垫背的，就偷偷绕后，打算随机带走几个。
而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谢爷爷。
窈窈心细，发现了，大声呼救，可那人动作太快，而护卫离他们也还有段距离。
窈窈不想爷爷出事，一把推开了他，但她自己，也被一刀贯穿了小腹。
这一刀来的猝不及防，人虽然救回来了，但却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而谢爷爷一直因为这件事郁结于心，没过几年，就离开了。
窈窈一直在旁边听着，过于惨白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但她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程逑身上。
原本沉浸在过往回忆里的程逑，感受到窈窈手心传来的力量，慢慢放松下来。
“夫君，别难过，窈窈不悔。”
“窈窈，是为夫无能，为夫的前半生太顺遂了，故而让我心高气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才会在当时只能在一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夫君，窈窈不喜欢孩子，只喜欢你。窈窈一生与孩子无缘，也算是上苍赐予的福气。
窈窈不怨的，而且窈窈此生能得夫君一颗真心相伴，比任何人都幸运。在窈窈眼中，夫君就是窈窈的盖世英雄，完美无瑕。”
苍止他们一直没出声，但从程逑口中也能感觉到他们从前的艰辛与甜蜜。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程逑转过身望着三位外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