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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风波亭内,天日昭昭

    就在卫离在三州之地救灾,大获民心之时,岳飞迎来了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宋都汴梁,大理寺,风波亭。

    “都下去吧!”

    “是!”

    监察御史何铸挥了挥手,他身后的甲士以及看押岳飞的狱卒全部退下,风波亭内只剩下了他和岳飞二人。

    然后,他何铸从怀中拿出一卷黄陵圣旨,朗声道:“岳飞!你的好日子到了!王上有旨,今日赐一杯毒酒,送你上路!”

    “吾是冤枉的!”岳飞大怒道:“ 那太尉高俅命我去白虎堂商议要事,我一个八品的修武郎能不听吗?吾到了白虎堂之后,他却突然带人闯入,诬我擅闯军事重地,做了卫人的探子,才吃了这场官司!此案有那么难查吗?姓何的,你和高俅沆瀣一气,诬陷忠良,吾就算到了地府,都不会放过你!”

    此时此刻,岳飞满身血污,怒目圆蹬,须发乱颤,身上的枷锁铁链“哗愣愣”直响,看那形象真如地狱中走出的复仇魔神!

    “哎!”

    何铸退后一步,轻叹一声道:“冤有头债有主。岳将军,你也不想想,经过卫世子增枪一事,你早已名满天下,不能以普通八品修武郎视之了。我何铸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高俅官位虽高但说穿了就是王上的一个弄臣。我们两个,能想冤你就冤你?想杀你就杀你?”

    岳飞的语气缓和了一些,道:“所以,此案还有旁人指使?何御史,告诉我!你告诉我!你让我做个明白鬼!是谁!是谁要杀我!”

    何铸将手中那份黄绫圣旨扬了扬,道:“谁想你死?岳飞你又何必明知顾问?”

    “你是说……王上?不可能!绝不可能!”岳飞连连摇头,道:“我岳飞不贪污,不纳贿,不好铯,不揽权,对大宋,对王上,都忠心耿耿!王上没有理由杀我!不可能!此事,绝不可能啊!”

    何铸道:“本御史可没说,是王上要杀你啊,这是你自己理解的。不过么……”

    “怎样?”

    何铸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好吧,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金国大太子回国之后,不肯善罢甘休,派出了秦桧和咱们大宋谈判。”

    “秦桧?就是那个鼓动太学生,阻拦卫世子入汴梁的人?”

    “不错,就是此人。没想到,这秦桧在卫世子那吃了一个大亏之后,觉得在大宋前途不好,转而投了金国,甚得金国大太子重用。”

    岳飞道:“然后呢?那秦桧代表金人提了什么条件?”

    “秦桧说了,金国大太子受此奇耻大辱,不可不报!他可以不要大宋的公主,但宋国给卫国的东西,金国也要有!所以,要我大宋割迁、来、润、隰四州给大金。王上已经应允。”

    “这……这……此事真……嘿!”

    大宋四百军州是不假,但照赵佶这割法,今天割三个,明天割四个,也坚持不了几年!

    岳飞心中郁闷无比,又不愿意说宋王赵佶的坏话,只能一阵无言。

    何铸对岳飞的心情洞若观火,冷笑道:“都要死的人了,还关心国家大事?真是愚不可及!岳飞,记住,下了地府,你告诉阎王爷,你是蠢死的!蠢死的!你蠢的只知精忠报国,却不知大宋朝廷根本就在意一个岳鹏举的死活!”

    说到最后,何铸眼圈泛红,都带着哭腔了。既哭蒙受奇冤的岳飞岳鹏举,更哭六千万大宋子民!

    “嘿嘿,兴许,岳某真是蠢死的。”岳飞深吸一口气,道:“不过,岳某虽然蠢,经何御史这么一提点也能猜到,我这案子,跟宋金和议有关。何御史,飞之前错怪您了,您是对岳某身受奇冤心怀怜悯之人,只是无能为力罢了。您……继续说下去吧!”

    何铸道:“除了那迁、来、润、隰四州之地外,秦桧还代表金人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岳飞,必须死!”

    “为什么?”

    “秦桧说,金国大太子认为,卫离对你岳飞如此看重,你肯定是了不得的人才。如今又有沥泉神枪在手,对大金威胁太大。两国要签订协议,宋国必须……杀你不可!”

    “这……这,如此荒谬的理由,王上他……怎么可能屈从?”

    “到底屈从没屈从,岳飞你自己看吧!”

    何铸将那份黄陵圣旨递到岳飞的铁脖枷上,道:“岳将军,你看看吧!此乃王上圣旨,谁能造假?”

    “这……这……这……”

    岳飞仔细观瞧,确实是朝廷圣旨无误,宋王的印玺,当朝宰相蔡京的画押,门下给事中万俟卨的副署,一应俱全,这还做得了假?

    非但如此,朝廷给自己定的是谋反之罪!

    除了为了显示对“献枪功臣”的优待,以毒酒赐死,给自己一个全尸之外,自己的家人全部斩首!

    包括自己的白发老母!

    包括自己的新婚不到三年的妻子!

    包括自己刚刚周岁的儿子岳云!

    “啊呀!”

    岳飞直接痛呼出声。

    从没这么一刻,岳飞如此痛彻心扉!

    噗通!

    大英雄推进山倒玉柱,直接跪倒在了何铸的面前,道:“何御史,飞知道,您是个好人。要不然,您也不会今天,对我说这么多,让我做个明白鬼!但……但是……”

    何铸道:“你想让我救你的家人?”

    “是!云儿他刚满周岁,连话都不会说,能有什么过错?我那妻子与我聚少离多,经常吵闹,也谈不上什么恩义。朝廷何不网开一面?还……还有我那老母!何御史您是知道的,就是她老人家,在我背上刺了四个字:尽忠保国!就算飞真的谋反,真的十恶不赦,就不能饶她老人家一命么?”

    何铸却微微摇头,道:“哎!岳飞,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如此糊涂啊!你若是真的谋反,朝廷为了显示大度,还可能饶你的家人一命。但朝廷知道你的谋反是假的啊!”

    “那……那又如何?”

    “还如何?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朝廷要斩草除根!你的家人,势必不能活!”

    顿了,何铸弯腰,将托盘上早已准备好的那杯毒酒拿起,道:“好了,何某人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岳将军,还请……上路吧!”

    “我……我……”

    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对朝廷的忠肝义胆,想到给自己刺字的母亲,想到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岳飞心中意气难平,高声大呼曰:“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啊!”

    言毕,将那盏毒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