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
卫离缓缓点头，道：“这些条件，真是足见金国的诚意了。但是，如果，本王拒绝你们金国的要求呢？”
“如果，王上拒绝我金国的要求……”完颜希尹苍眉一挑，道：“宋卫联军六十万，经飞狐口，分三路攻伐我金国。据外臣所知，单单飞狐口一战，贵军就死伤四万众左右吧？这两个半月的攻伐，还得有部分将士死伤吧？再加上需要留一部分兵马驻扎在新占之地弹压地面……现在王上用来围攻黄龙城的总兵力，还剩下多少？敢问王上，有四十万吗？”
卫离道：“你猜的没错，本王用来攻打黄龙城的兵马，也就在四十万左右。”
“那就是了，王上再看我金国。”完颜希尹道：“随着宋卫联军的节节推进，我金国将大量的粮食、物资乃至于青壮年人口，运往黄龙城。此时城内的总人口已经过了百万，兵力已达到了四十万。单单从人数上来讲，宋卫联军并不占优势！”
卫离道：“但是，宋卫联军的四十万众，乃是百战精兵。金国精锐到了现在不过剩余十余万众，剩下的近三十万，乃是新征之兵，没多少战力。”
“王上这么说，就不讲道理了。当初，汴梁之战时，您手下的四十万大军，又有多少百战精兵呢？还不是对我金国战而胜之？您能办到的事，我金国未必就办不到！所以……”
顿了顿，完颜希尹以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道：“若我金国凭坚城固守，王上固然赢面略大，但我金国也无必输之理，请王上慎思之！莫忘了，齐之即莒，赵之……晋阳！”
所谓齐之即莒，就是齐国的即墨和莒县。
上古之时，燕国有名将乐毅，率军取齐国七十余城。齐国只剩下了即墨和莒县两座城池而已，眼瞅着就要亡国。
然而，事实上，即墨和莒县两地坚守五年，都未曾被燕国攻克，
后来，齐国趁着燕国以庸将骑劫换掉名将乐毅的机会，在齐国大将田单的率领下，反守为攻，大败燕军，尽复齐国之地。
赵之晋阳，就是另外一个典故了。
上古之时，有国名晋。晋国国君失权，权在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就是赵家、韩家、魏家、智家。其中，智家最为强大，联合韩魏两家，攻打赵家。赵家大败，只剩下孤城晋阳。
联军攻打晋阳近两年后，水淹晋阳，眼瞅着晋阳就要城破。
但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赵家和城外的韩家、魏家，秘密结成了同盟。最后，三家里应外合，一起发难，竟把四大家族中最强大的智家大军歼灭。
赵家最后发展为战国七雄中，能和秦国掰腕子的赵国。
完颜希尹引用这两个典故，无疑是在隐隐威胁卫离，莫要逼金国太甚。否则，即便金国仅仅剩下黄龙城，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而且，他今日这番话，也确实有些道理。
卫离答应金国为藩国，马上就能获得大量的财物和女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征调金国的兵马。即便真的对金国斩尽杀绝，所得也不过如此吧？何必一定要把金国逼到绝境呢？
事实上，到了现在，卫国中军帐内，已经不少人颇为意动。就连韩世忠，都向卫王离看来，微微躬身，道：“王……王上，末将觉得，这老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啊！”
“有道理？有个屁的道理！”
卫离满面不以为然之色，厉声道：“本王提六十万大军兴兵灭金，到了黄龙城下，因为金国使者的一番话，功亏一篑，这算有个屁的道理？这是天下最无道理之事！这是千古笑柄！来人啊！”
“在！”众将齐齐应声。
卫离道：“传本王的旨意：孤王此次伐金，必彻底覆灭金国，成千秋之功，不为子孙所忧！从现在开始，凡敢言和者，必诛之！”
“遵旨！”诸将凛然听命。
笑话，卫离是什么人？是将小国寡民的卫国，发展为当世大国的君王！是救大宋军民百姓于水火之间的救世主！
他，一直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与麾下诸将平等过。
他，一直不断地从胜利走向胜利，从来没有失败过。
如此人物的权威之重，早已超过了不知多少开国君王。决心一定，诸将唯有凛然从命而已，绝不敢有半句忤逆。
而且，卫离的话，有道理啊！
的确，表面上看，收金国为藩国，不但对卫国的实利没多少妨害，反而能降低不小的风险。
但是，有没有灭亡金国，那可意味着有没有灭国之功，千秋之名。而且，现在金国对卫国极其恭顺，以后呢？以后，若卫国有什么可乘之机，说不得金国会反噬！
所以，现在，卫国必灭金国，成千秋功，勿为子孙忧！
“都听清楚了吧？”卫离向完颜希尹看来，道：“本王提六十万大军至此，必灭金国而后快！”
完颜希尹还要做最后的努力，道：“此事关系重大，王上是不是再仔细考虑一下？”
“不必考虑了。除了金国无条件的投降外，本王不接受任何和谈！”
“那……好吧！”
完颜希尹面色颓然，深深一躬，道：“王上执意如此。希望来日，您不要后悔！”
“恐怕来日的，是金国，是完颜使者！来人啊，送客！”
“喏！”
自有军士上前，将完颜希尹引出大帐。
完颜希尹的心情似乎极为低落。
他面色沉凝无比，步履踉踉跄跄地出了中军帐，又离开了宋卫联军的大营。
然后，又踉踉跄跄地来到黄龙城下，由金兵捶下大筐来，扯了上去。
功夫不大，完颜希尹来到金国王宫，见到金国国主完颜吴乞买。
“怎么样？国相？”完颜吴乞买的心情却相当不错，微微一笑，道：“那卫王离，没上当吧？”
完颜希尹的面色也相当平和了，淡淡地道：“是的。微臣无能，没能让卫离上当。”
“诶，什么无能？不过是国相太过贪心而已。”完颜吴乞买道：“卫王离，能将我大金逼到如今的境地，怎会是简单人物？都到这个地步了，国相还想以三千女子，占他三天的便宜，怎么可能成功？”
完颜希尹有些不甘，道：“怎么是以三千女子，占他三天的便宜呢？那不是还有两百多万两的黄金，两千多万两的白银吗？只能说……卫离灭我大金之意甚坚，无意中躲过了吾的一场算计啊！”
没错，完颜希尹之前的委屈求和，只是一场算计而已！
事实上，完颜希尹对卫离所说的金国坚守到底的理由，就是个大大的个谎言。
他真正的倚仗，从来不是黄龙坚城，乃至于黄龙城内的四十万金军，而是盟友！
如今的金国，已经联络了突厥、柔然、乌桓、鲜卑、羯、回纥、氐、沙陀草原八国，结成了同盟。
这八个国家虽然有大有小，但为了灭掉卫国，都下了极大的本钱，几乎将国内的精锐兵马抽调一空，总共凑足了一百三十万大军！
五天，只要再过五天时间，这八个国家共一百三十万精锐兵马，就能抵达黄龙城下。
四十万金军在黄龙城内，被宋卫联军包围。一百三十万八国联盟大军在城外，又将宋卫联军包围。
一百七十万大军里应外合，四十万宋卫联军定无幸理！
当然了，五天内，卫国若全力攻打黄龙城，金国的损失也绝对小不了。金国如果太被削弱，以后分取战果的时候，腰杆子就不硬了。
为了保存实力，今日完颜希尹才向卫离如此卑躬屈膝，为金国争取三天时间。三天后，再和卫军翻脸。仅仅和卫国血战两天后，八族联军到来，再将卫国那四十万军一口吞下。
两百万多万两黄金，两千三百万两白银算什么？只要取胜，这些金银就还是金国的！
事实上，金国所付出的，无非是裴满芳在内的三千贵女的清白而已。
和数万金国勇士的性命比起来，这些贵女的清白，简直不值一提！
当然了，即便卫离没有上当，完颜吴乞买和完颜希尹也没有多么沮丧。
不就是坚守黄龙城五天吗？
只要谋划妥当，当无太大的问题！
“来人！”
和完颜希尹又商议了几句后，完颜吴乞买吩道：“给本狼主，把完颜陈和尚找来。”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