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阵看王喜金唱起黑脸,就大声命令道:
“王喜金同志,把枪放下!”
王喜金翻翻白眼 ,悻悻拿开枪,嘴里嘟囔道:
“大汉奸,老子就是吓唬吓唬你,看你这老鼠胆子。”
枪口离开,蓝运乘长舒一口气,就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出来,如释重负,擦着汗说道:
“小兄弟,吓唬人也没这么吓唬的,走火怎么办,谁不害怕,是胆小吗!”
王喜金哈哈大笑,咔嚓!咔嚓!眨眼间就在蓝运乘眼前把枪分解了,只见枪里没有一发子弹:
“胆小鬼,这支枪的子弹我都送给了鬼子,你还没资格享受!”
蓝运乘瞅瞅王喜金,哭笑不得,很不满地说:
“喜怒无常,疯子,枪是随便对准人的吗,没子弹也不行啊,啥行为!”
王喜金坐到树墩上:
“鬼鬼祟祟,藏着掖着,人不诚实,必怀鬼胎,我看你冒充胡子!”
蓝运乘做贼心虚,像被针扎了一下,暗想,这小抗联看上去喜怒无常,说话却很叨骨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像知道他心里藏着秘密,他说:
“小兄弟,冒充好人行,谁能冒充胡子呢,我都说过了,我们就是江东鹰嘴山‘鬼蟹帮’,你们救了我们命,我还能糊弄你们吗!我现在指天发誓,我要说一个字假话,就让天狗把我吃了,让月亮把我砸死!”
王喜金已经把枪组装起来了,说道:
“骂人不疼,起誓不灵,天狗也不吃汉奸的臭肉。”
赵阵想,虽说蓝运乘劝他们背叛抗联,放弃革命,但要说他是汉奸也不可能,不过,这老滑头心里的鬼一定不小,今天一定让他一点儿一点儿吐出来,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有没有利用价值。
他不慌不忙地说:“蓝先生,实话告诉你,东三省我不敢说,但方圆几百里的大小绺子我都掌握,江东鹰嘴山我去过不止一次,山上的绺子没有一人我不认识。”
其实,赵阵还真不知道江东鹰嘴山的胡子,他这么说就是诈一诈蓝运乘,看看蓝运乘的反应,但他没想到,蓝运乘还真上当了。
江东鹰嘴山只有十几个小胡子,他们的大当家在蓝运乘手里买过几支枪,所以,蓝运乘就想借用对方山头掩盖真实身份。
蓝运乘以为赵阵真去过鹰嘴山,顿时张口结舌。
赵阵心里有了底,接着说:
“蓝先生,什么帮咱先不说,就看你们三人使用的武器,一支日本王八盒子,一支苏联TT-33手枪,一支德国鲁格P08手枪,我看你的同伙还有好几个人使用美国汤姆森M1冲锋枪,就这样好的枪,胡子根本就没有,就是我们手里也极少,而且,你们也不像打过仗的胡子,手忙脚乱,火力倒是很猛,就是子弹都飞到天上去了。我看你们是走私军火的!”
王喜金接着说:
“蓝大当家的,听到没有,我们排长早就看穿了你们,你们就是军火贩子!”
蓝运乘心中暗惊,这个赵阵年纪轻轻很不一般,不但对付日本兵有两下子,分析问题也是条理清晰,切中要害,还能看出他们是走私军火的,堪比火眼金睛。
隔行如隔山。
蓝运乘对走私军火的那一套驾轻就熟,和抗联侦察兵打交道还是头一回,他听说,抗联就是胡子的另一种叫法,都是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的草寇。
现在看来,抗联和胡子可不一样,不但文武双全,还很讲纪律。
其实,蓝运乘也不是不想说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因为他不敢。
日本侵占中国东三省后,为了巩固其统治,进而侵占整个中国,制定了一系列奴役政策。
日不是个岛屿国家,地盘小,资源有限,只靠本土资源无法满足战争需要,就大肆掠夺中国资源,大米白面都成了战略物资,法律规定中国人吃大米就是经济犯,是要坐牢或枪毙的。
据说一位中国人在大街上被汽车压死,肠子破了,冒出大米饭粒,日本人就说这人是经济犯,压死白压。
除了细粮,军火更是战略物资,对走私军火惩罚更严,抓住就枪毙。
蓝运乘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走私军火,就是在巨大利益诱惑下进行的冒险,是在刀尖上舔血,就像他刚刚说服赵阵的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对金钱的贪婪,常常令人无所顾忌,又常常让人感到庆幸。
虽然赵阵不是日本人,又从日本人的枪口下救了他们的命,看似对他威胁不大,但这乱世之时,人心隔肚皮,谁钻到谁的心里看了。
他见过很多中国人出卖中国人的人事,利益之下,出卖同胞,做汉奸的大有人在。
尽管赵阵自称抗联,他现在也不无法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
反过来想,即使赵阵真是抗联,已经说了不图稀钱,但如果知道他是走私军火的,会不会突然变脸,这个他都不能肯定。
谁不知道军火贩子有钱呢!
蓝运乘的谎言被戳穿,就自己找个台阶,只得用袖头擦着眼角掩饰起来:
“妈呀!这汗,杀眼睛。”
楚楚马上帮助蓝运乘化解尴尬,伸出白嫩的手:
“干爹,我帮你擦擦汗吧。”
乔美曼也靠过去,声音甜甜:
“哎哟,大当家,别把你的眼睛杀坏了,我帮你看看吧!”
蓝运乘也就让那二人给他擦汗、看眼睛,还提醒她们轻点……
王喜金看这三人舞舞煊煊肉麻的样子,满脸厌恶,低声说:
“一个牛魔王,两个白骨精,资产阶级那一套。”
话题一岔开,蓝运乘又有嗑唠了,很牛逼自豪地说:
“小兄弟,什么资产阶级那一套,这才是生活,这才是享福!等你有了钱,也会这样!”
王喜金不懂多少大道理,也就不知道怎么驳斥对方,就站起来,吐口吐沫:
“呸!不要脸。你们三个就在这里享福吧。排长,咱们不是还有任务,快走吧!”
“蓝先生,任务在身,实在不能奉陪,后会有期!”
赵阵趁机来个激将法,说着就走。
“赵排长,你不能走啊!”
蓝运乘着急了,也不装杀眼睛了,上前去拦赵阵。
王喜金用枪指住蓝运乘:
“别动!我的枪上了子弹!”
蓝运乘也怕这个不定性的小抗联走火,他不敢动了,瞪眼看着赵阵从他眼前走过去,他立马给乔美曼楚楚使个眼色:
“救命恩人要走了,你们两个还不送送!”
乔美曼楚楚会意,立即拦在赵阵面前,做出妩媚的样子。
乔美曼说:“赵排长,你就忍心日本人把我杀了吗!”
楚楚说:“赵排长,你就忍心胡子把我了吗!”
……
面对两个女孩拦在面前,娇滴滴施展迷惑手段,赵阵还真不好应付。
一个老红军战士,抗联侦察排长,觉悟高,组织纪律性强,对她们骂又不能骂,打又不能打,手又不敢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里面不是有一项“不调戏妇女”吗,他怕违反纪律,可过又过不去,只好停下。
蓝运乘自鸣得意,觉得这招实在高明。
王喜金是新兵,还没成年,乔美曼楚楚都是成年女性,论起来都是他的姐姐,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虎着脸推开二人:
“白骨精,让道!”
王喜金动手,蓝运乘三人真说不出什么,在他们眼里,王喜金就是个没正行的孩子,蓝运乘不是说他喜怒无常,疯了吗,乔美曼楚楚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面对这个喜怒无常的小疯子,乔美曼楚楚也害怕,被王喜金推开后再不敢上前,眼看着赵阵稳稳当当从她们二人中间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