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屋子里面。
二爷看碗到了赵阵嘴边,于心不忍,上前把碗抓住了。
赵阵愣了一下。
曹保长连忙说:
“二爷,快让赵老大喝呀!”
平时,曹保长他们欺男霸女,二爷就看着生气,说了曹保长几回,被曹保长连怨再损,说他爹都管不了,一个老犊子算个什么东西,喂好你的马就行了!
后来,二爷爷再也不敢管了。
可是,眼前可不是欺男霸女了,这是直接要人命,而且是八条人命,这种缺八辈子德的事,他下不了手,可是,又不敢说出来,他颤颤巍巍把姜汤倒回水筲,说道:
“这碗凉了,重新打碗热乎的。”
明明刚熬好的姜汤,还冒着热气,怎么就凉了呢?
赵阵非常奇怪,眼睛看着曹保长。
曹保长避开赵阵目光,表情僵硬地笑笑:
“赵老大,二爷快到古稀之年,有些老糊涂了。”
之后,曹保长又催促道:
“二爷,快点儿打呀!”
二爷还是下不了手,用水瓢在水筲里转圈搅和,犹犹豫豫,想打又不打的样子。
蓝运乘说:“这老头咋回事,我们等着呢!”
乔美曼也说:“快点儿吧!”
曹保长心里大骂,老犊子,要坏老子的好事,咋不嘎叭瘟死你!他又催促道:
“二爷,快打呀!听到没有,客人都等急了!”
二爷无奈,只得重新打了一碗,端在手里,眼睛着望着赵阵。
曹保长说:“看啥呀,不认识咋的!”
二爷猛然一咬牙,把姜汤往他自己的嘴里送去。
秋月一直静静在一边看着,她也看出了问题,一把将二爷手里的碗打落到地上,摔碎了。
曹保长见了,知道事情败露,就想溜走:
“赵老大,我去厨房看饭熟没有,你们慢慢喝!”
曹保长刚要迈步,秋月一个扫堂腿将他撂倒,薅住他的脖领子怒喝道:
“曹保长,怎么回事?!”
曹保长说:“我好心好意招待你们,你这是嘎哈!”
秋月说:“小虎,让他先喝一碗!”
这点儿小活王喜金还是能干的,他直接用瓢?了一瓢拿到曹保长面前,笑道:
“曹保长,来吧,你是东道主,你先喝!”
曹保长将脸扭到一边:
“我不喝!”
秋月薅住曹保长头发,使他的脸朝上,叫道:
“小虎,灌!往他嘴里灌!”
王喜金笑道:
“曹保长,你自己不喝,我只能帮你了!”
看上去,曹保长比秋月强壮,但他整日花天酒地,身体已被掏空,一身虚肉,哪里有秋月的力气大,被制服得不能动弹,只好哀求道: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啊!”
秋月说:“说!你在姜汤里放了什么?”
曹保长还想顽抗,等待葫芦瓢他们救驾,说道:
“我啥也没放。”
秋月叫道:“灌!”
王喜金拿着瓢,又要往曹保长嘴里灌。
曹保长只得说:
“我不是人,我罪该万死,我放了一点儿砒霜。”
“狗汉奸!”
秋月放开曹保长,等着赵阵发落。
赵阵说:“曹保长,我们和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害我们?”
曹保长说:“都是葫芦瓢他们出的故动点子,他们说要把你们交给皇军——”
王喜金用枪顶住曹保长的脑门:
“王八犊子,你再说一句!”
曹保长马上反应过来:
“不是皇军,是日本鬼子!葫芦瓢他们说要把你们交给日本鬼子领赏,又怕打不过你们,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招。”
赵阵问:“葫芦瓢他们呢?”
曹保长说:“我不知道他嘎哈去了!”
赵阵再不搭理曹保长,对二爷说:
“二爷爷,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军第二路军独立团的战士,我叫赵阵!您是真正的中国人,我代表大家谢谢您,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去我们部队,如果我不在了,您就说我是您的孙子!”
王喜金说:“二爷爷,这是我们排长,我也是您的孙子,我叫王喜金!”
秋月说:“二爷爷,我叫程秋月!”
二爷说:“你们打日本鬼子,都是好孩子,我老了,不中用了!”
赵阵说:“蓝先生,借点儿钱给我!”
事情瞬息突变,蓝运乘有点儿看呆了,听赵阵说话,他才反应过来,说道:
“赵排长,我也没多少钱,你要借多少吧!”
赵阵说:“你还有金锞子吗?”
“有,能没有嘛,你借了搁啥还。”蓝运乘心里说,穷的叮当响,还狮子口大开,但是,他还是拿出两个金锞子给赵阵,慷慨起来,“拿去,不用还了,到时候多给我点儿军火就行!”
王喜金笑道:“蓝先生,差点儿没命,还想着军火呢!”
蓝运乘说:“我是商人,锱铢必较吗。”
赵阵把两个金锞子放到二爷手里:
“爷爷,这间屋子里发生的事,别人不会知道,您拿着这点儿钱,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养老去吧!”
二爷把金锞子还给赵阵,连连摆手:
“不,我不要!”
秋月帮着二爷把金锞子放进他的衣兜里,想把他支走:
“二爷爷,您就拿着吧,去马棚看看,我们的马喂饱没有!”
二爷再没说什么,默默走向门外。
曹保长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突然跟在二爷身后向门外窜去,破着嗓子大叫:
“来人!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