铲除了潜伏的特务,消灭了跟踪的藤田小分队,蜂窝小组完全卸下了包袱。
他们换上日军军服,带上“杀毒计划”小分队的通行证,沿着大道昼夜兼程,畅通无阻,前后历时四十天,终于回到独立团密营扁担山。
短短的四十天,密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
他们曾经熟悉的营地全被摧毁,到处是爆破和焚烧过的痕迹,只依稀留下战友们的音容笑貌。
看来,他们离开后,密营暴露了,遭到攻击。
显然是楚楚送出去的情报。
战友去了哪里?
难道都牺牲了吗?
从这里出发时,他们是八个人,如今回来了,也是八个人,只不过方文同代替了楚楚。
他们在密营的废墟上,感慨万千,静静默立。
“赵排长!”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赵阵转过身,惊喜的叫道:
“老卢!”
四十天不见,老卢已经白发苍苍,满脸污垢,没有人形了,要不是熟悉声音,他们还真认不出来了。
战友们拥上前,把老卢围住,一一向老卢问候。
老卢抓住赵阵的手,激动的泪水纵横:
“赵排长,你们终于回来啦!”
赵阵紧紧握着老卢的手:
“老卢,怎么就你一个人,团长他们呢?”
老卢说:“独立团被打散了,张团长牺牲了。”
赵阵如五雷轰顶,呆呆望着天空,突然放声大叫:
“团长!我要为你报仇!为战友们报仇!”
之后,众人低头默哀……
良久,赵阵低沉地说:
“同志们,团长牺牲了,我们怎么办?”
众人异口同声:
“炸毁军火库,为团长和战友们报仇!”
赵阵问道:“大家有信心吗?”
“有!”
声音坚定高亢,震荡山谷!
“好!”
赵阵叫道,然后让大家吃饭休息。
赵阵坐在老卢身边,问道:
“老卢,团长是怎么牺牲的?”
老卢说:“你们走后,团长就带着独立团转移了。我们刚离开,田中就带一千多日伪军包围了密营,他们扑了个空,就把密营破坏了。团长知道出了奸细,你们暴露了,想要追你们,已经来不及了,大家都以为你们回不来了。”
“后来呢?”
“我们转移到甘草沟密营,安稳了几天,但是,关东军调集了两万多日伪军对我们进行讨伐,山里到处都是敌人,我们每天都在战斗,每天都有战斗减员,有的战友牺牲了,有的人投敌叛变了。
最后,只剩下团长和我六个人,被敌人包围了。
团长说我的年纪大了,敌人不会注意,他们掩护我突围,让我等你们。
我突围成功后,就装作野人,没有吃的,我就吃野菜虫子,也啃过树皮。
团长说,如果你们能够回来,一定要完成‘蜂窝行动’!”
赵阵说:“我们会的!一定!”
……
蜂窝小组在扁担山营地修整一天,吸收蓝运乘、乔美曼加入抗联,成为蜂窝小组正式成员。
第二天,方文同带路,蜂窝小组向关麻山走去。
这条路,曾经是方文同的逃亡之路,不到一年,他又回来了。
不同的是,上次是逃生,这次是面对死亡。
他的心中不由百感交集……
方文同、钱德财、李二这三人是一个班的工友,他们去关麻沟做劳工的原因不同。
方文同是马占山抗日义勇军工兵排长,参军前是建筑工程师,他参加了1931年11月江桥抗战,部队战败被俘,1932年春天被押送关麻沟修建军火库。
钱德财是不务正业,为了还债,1932年秋天看到伪满政府高薪招工告示,自愿报名去的关麻沟。
李二和钱德财二人去关麻沟的时间没差几天,他也是看到伪满政府高薪招工告示去的,但他是个本分的农民,因家里穷才报名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弟弟和几个亲友。
他们三人,钱德财和李二都有劳务合同,按时发工资,方文同是战俘,没有任何报酬。
这天,工程竣工,军火库周围突然增兵,山坡上隐蔽着十几挺歪把子机关枪。
工程完工,劳工们心情都很高兴,他们可以带着挣到的钱回家了,但谁也没注意到那些机关枪。
方文同把李二和钱德财叫道一个角落,问道:
“爬山虎,过江龙,完工了,有什么打算?”
方文同叫的是这二人的绰号,不过,他也有个外号,因为他很少说,蔫头巴脑,不管谁打他骂他也没什么反应,人称方老蔫。
钱德财伸着长脖子,露出满口大黄牙笑笑:
“嘿嘿,还能干什么,拿着工钱去逍遥快活,过神仙日子。”
李二兴奋地说:
“我回家买几垧地,娶个媳妇。”
方文同把手里的钢钎往地上顿了一下:
“你们没有花钱的命了,日本人根本就没想让你们把钱带出去,他们要杀人灭口了。”
钱德财问:“杀谁呀?”
方文同说:“当然是杀我们,他们怕我们把军火库的秘密说出去。”
李二说:“我是签了合同的,日本人不会说话不算数!”
方文同说:“你还相信日本人!”
李二激动起来:
“是人都要说话算数!”
钱德财翻起眼珠子:
“方老蔫,是不是看我们要开工钱,你眼红了,看看你还拿着钢钎,我看你才要杀人灭口,劫财害命!”
方同文笑道:“我有什么罪恶被你们知道,要杀你们灭口?我一个人,想谋财害命你们两个,我也没那个本事。你们到门口往山坡上看看就知道了。”
李二觉得方文同言之有理,就说:
“爬山虎,咱俩去看看。”
钱德财还是不相信方文同,一摆手,很不耐烦晃着尖脑壳说:
“你去吧,我懒得走。”
李二看钱德财不去,他就一个人去了。
钱德财看李二走了,他拉着长声说:
“方老蔫,失陪了!”
方文同说:“爬山虎,你要走,就离阎王爷不远了。”
钱德财来气了,走出两步站住了,斜瞪方文同一眼:
“方老蔫,再吓唬我我就告诉监工去!”
方文同平静地说:
“去吧,这样死得更快!”
“放屁!”
钱德财骂了一句,转身又要走,就见李二慌慌张张回来了,他问:
“过江龙,咋的啦?”
“小点儿声,坏菜了。”李二小把钱德财拉回到方文同面前,“山坡上架起十几挺机关枪,隐藏在树林里。”
钱德财说:“平时不就有机关枪吗!”
李二说:“那些机关枪是在碉堡里,枪口朝外,这些枪架在山坡上的,枪口都对着广场,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
钱德财说:“日本人不会这么阴损吧。”
这时,外面吹起了集合的口哨,还有人喊都到广场集合。
李二很害怕,问道:
“方老蔫,怎么办?我的钱还在宿舍里呢!”
钱德财说:“我的也是。”
方文同说:“来不及取了,你们要活命,就听我的!”
钱德财说:“不行,我去拿,很快就回来!”
这时,仓库里响起叽哩哇啦怪叫。
钱德财伸着脖子看了一下,马上把脖子缩回来:
“妈呀!日本兵来了,端着刺刀!方老蔫,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往哪儿逃。”
方文同说:“跟我走。
方文同在石壁上按了一下,一个洞口出现了,他说:
“快进去!”
钱德财站在洞口,伸着脖子往洞里看,犹犹豫豫。
“快!还磨蹭啥!”
李二着急,一把将钱德财推进洞里:他也跟着进去了。
方文同进去后,关闭洞口。
洞里一团漆黑。
钱德财说:“这是什么鬼地方,啥也看不见!”
“快,往前走。”
方文同打开矿灯,洞里亮堂起来。
原来,为了逃生,方文同一直寻找逃生的办法。
因为他是建筑师,所以日本人让他带班施工,不久前301大库的山洞爆破时,他发现岩石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小窟窿,还有风吹过来,凭经验,他知道那边是一个山洞,于是,他不声不响将窟窿堵上,砌衬时,他偷偷在这个地方留了一个暗门。
为了看看这个无名山洞通到哪里,能不能到达日军封锁线以外,他偷偷探测了一下,但结果令他极其失望。
无名山洞很长很长,他看到的那个窟窿只是在洞壁上。
山洞一头通向一条暗河,一头通向一条大峡谷,出口在峭壁半腰,头上是壁立万仞,脚下是万丈深渊,峡谷中间是水流湍急的江水。
虽说这里已经超出了日军封锁线,但他建筑技术还行,游泳攀岩都不行,眼睛望着自由,就是得不到。
于是,他物色了爬山虎钱德财和过江龙李二,前者善攀爬,后者水性好,目的是要借助这二人的特长带他逃出去。
就这样,三个人合作逃出了关麻沟军火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