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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活死人

    得知一切真相的殷万里立刻清点人马,携带王显贵贿赂他的银票,奔向善人府,准备彻底揭露王显贵的真面目。

    等他们冲开宅门的时候,才发现善人府上下已经人去宅空,留下一堆堆简朴的家具和摆件。他吩咐下属直接将下人房的墙壁凿开,终于找到了那间宝库,然而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

    借这几日开仓送银为掩护,王显贵早命人将这些不义之财分批转运走了。

    他下令全城通缉,北门的侍卫告诉他,昨夜有一队商客骑着快马离开了,手里有洛阳太守于成文批复的通关文牒,他不敢不放行。

    殷万里找到于成文,喝问他为什么要给王显贵放行。于成文一脸无辜地说:“那王显贵拿着有您殷大人亲笔签名的字条来找,他也不敢不放。”

    殷万里不信,他根本没给王显贵开什么字条,叫于成文把字条拿来看。上书:“鉴于王大善人的善举,特准其携家眷迁至京城狗尾巴胡同定居。”落款是“殷万里”。

    这签名仿佛真是自己亲笔书写,一撇一捺,一横一竖没有丝毫纰漏。于成文认识殷万里的笔迹,因而对字条的内容深信不疑,而且王显贵最近所做的善事也是有目共睹,他没有不放行的道理。

    殷万里猛然间想起,自己有将那颗夜明珠以贩卖的形式交给王显贵,为了体现公正,还当场立了契约和字据。上面就有自己的笔迹。

    他把脑袋一拍,本想拿着这些作为今后指证他的证据,没想到反被他利用,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于是亲自骑上快马,往北门去追。为了确认对方的行进路线,他分配好队伍,分五路往不同方向追寻。为此还把老宋从监牢里放了出来。

    老宋经过这几天的调息,内伤已经好了一大半,听了殷万里的详叙,料想王显贵拖家带口,必定走不了多远。

    情况果然和老宋所想的一样,他们骑马行了不到三十里,就发现了一辆抛锚的货车。从成色和轮轴断裂的痕迹来看,还很新,看来这辆货车刚坏不久。顺着地上的痕迹,他们又找到了一只断腿的骡子,骡子流了许多血,已经没了生还的气息。

    紧接着,西北方向传来了浓烈的血腥味,两人心中都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决定分头寻找,两人均在路上找到了几具人的尸体,前后加起来有十多具,都是善人府的下人。

    最后他们在一块陷坑处汇合,陷坑四周全是尸体,男女老少都有,王显贵就躺在中间,脖子上有一条血痕,他满脸惊恐,双眼无神地盯着天空,血还没有凝固,显然是刚死没多久。

    凶手竟然能做到一口气杀死这几十口人,且都是一剑毙命,其武功之高,手段之残忍,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置信。殷万里愤怒至极,脑海里只浮现出了一个人的样子,便是那个美丽又冷酷的女人,赵无忌口中的“夕姐姐”,现在则可以称她为“绝情杀手”夕月。

    话分两头,此时还有一个人,也来到了洛阳城。

    这一路究竟走了多远,他已经不记得了。转眼过去了这么久,整整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仿佛过眼云烟。他本是向死而生,却阴差阳错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

    三年没有刮胡子,三年没有打理自己的头发,就连这身朴素的衣服也是进城之前,从一家旧衣摊上顺的。

    他发现自己这身“探云手”的功夫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忘记多少。望着这熟悉的街道,毫无改变的地标,依旧熙熙攘攘的人群,回想这几年在大漠的经历,真是恍如隔世。

    时间往前推三年,大漠最西边的天池山顶。他身中剧毒,外加严重的内伤,尽管击毙了那杀千刀的风满楼,但他也到了穷途末路。

    有火油的助力,大火已经把他的衣服烧着,正在炙烤他全身的肌肤。他头一次发现自己真的要死了,这种感觉是那样真实,好像死神已经在他身旁站定了,正俯下身,在亲吻他的额头。

    一道强风吹散了一切,险些连他的人也卷走了。朦胧的视线里,他看见了一道人影,一道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影子。

    他还闻到了一阵芳香,熟悉的香味,他以为这辈子再也闻不到这种香味了。难道人死以后,就会给机会你重温旧梦吗?

    他一直都没法再睁开眼睛,脑子里的影像没个正形。时而觉得自己在天上乱飞,时而又发现自己置身于深水区,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出。不知道现在是何时何地,只是偶尔还能听见周遭有人在说话,但是他根本听不清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昏迷了很久,又莫名其妙地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同时还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药炉里。

    他从草床上坐起来,抚摸着光秃秃的上身,竟然一丝不挂。他后背的伤痕已经没了,胸口的纹路也不见了,好像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唯独没了力气。下床的一刹那,他径直摔了个狗吃屎,双手撑地的时候,当场就把两条手臂给摔脱臼了。

    外面的人听到响动,一个糟老头子首先闯入,惊叫道:“他醒了!”然后跑出去,重复叫了一声:“他醒了!”又觉得不对,急匆匆返回来,一惊一乍地嚷道:“哎呀,我的爷爷呀,怎么摔成这样!”

    一个比他还老的人竟然喊他爷爷,今惜古只觉得很可笑,他刚想笑出来,肋下仿佛要撕裂了一般地疼,他大叫一声,又晕了过去。

    这便是开头。随后他就又成了活死人一般的状态,就在这座药炉里,躺了整整一年有余。他的身体很虚弱,虚弱到睁一次眼便要休息好几天才能恢复。

    零星的接触中,他发现,这里的人虽然总爱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但对他是真的体贴入微。任何时候只要他睁眼了,或是把手抬起来了,以糟老头为首的这群人便要叫来所有人围观,非把药炉占满了才罢休。

    他们总是朝他下跪拜,喊他爷爷,这也是他不能接受的,好像他真的是个又老又不中用的怪胎。直到有一天,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才问出来这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来他是不能死的,一旦死了,这些人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