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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简雍

    刘备有一位重要幕僚简雍。

    此人是被《三国演义》里的好好先生司马徽呼之为“白面书生”的,说他和孙乾等只能是勤勤恳恳办事,而缺乏运筹帷幄的才智,即不能出主意、想好办法的辅弼之材。

    简雍确有其人。《三国志·蜀志》有《简雍传》。

    他是刘备涿郡小同乡。刘备少年时和他有交往,是哥儿们,至于如何如何,那就语焉不详了。

    赤壁战前夕,他俩在荆州襄阳刘表处重逢。

    也许简雍在刘表处不甚得意,但更大原因是看准了老乡的能耐,在刘备离开襄阳时,就跟了去,与麇竺、孙乾同任从事中郎,仗着有一张利嘴做说客,为刘备拉拢荆楚士人。

    刘备进入四川,简雍终于发了,所谓“豫州入蜀,荆州人贵”是也。他是刘备的嫡系,正宗,是圈子里的。

    大凡此类人,稍换环境,就易得意忘形。他在蜀中没有多大作为,却常常自我拔高,摆老资格,不甚检点,甚至在刘备面前,“犹箕踞倾倚”,以表示自己的特殊、亲密身份。诸葛亮也有度量,看着他在大堂上,犹自独占一榻而坐或卧,旁若无人,也听之任之。因为这并非原则问题,也非路线问题是也。

    据史传,简雍为人诙谐。据称,有一年成都连日天旱,粮食奇缺,刘备下令严禁酿酒,凡酿酒者要严加惩罚,官吏于民家搜查起获有酿酒的工具,就以酿酒犯禁法,作同等处置。

    有一天简雍随刘备出游。有男女两人相伴同行。

    简雍指着他俩说道:此两人欲通奸,为什么不收缚?刘备问:你怎样知道呢?简雍说:他们有性器官,这和有酿酒器具的有什么区别?刘备大笑,从中悟出道理,于是取消了持酿酒器具同罪的法令。

    简雍的滑稽,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若干年后,简雍病死,安葬于简山之南。他的子孙聚居在附近,蔚为集镇,即取名为“简阳”。

    按,古无“简”姓。据裴松之注称:“雍本姓耿,幽州人语谓耿为简,遂随音变之。”可见此姓乃衍生姓,古中国的姓氏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一些姓消失了,一些姓出现了。

    简姓乃稀姓,20世纪40年代史学家简又文称是简雍后代。

    诸葛瑾

    诸葛瑾是诸葛亮的哥哥,他在民间有知名度是靠老弟的名气而沾光的。

    其实,诸葛瑾在东吴以绥南将军代吕蒙领南郡太守;迁左将军,督公安,假节,封宛陵侯;拜大将军,领豫州牧,而且比诸葛亮长寿得多哩。如果谈家族兴旺、发达,诸葛瑾远比老弟高出一筹,自己身居高位,两子诸葛恪、诸葛融“皆典戎马,督领将帅”,有职有权,父子虽是外来户,却始终得到孙权信任,比之吴中四大家族顾、陆、朱、张都曾遭猜疑、排挤、打击,处境要好得多了。

    诸葛瑾没有什么特殊的文韬武略。吴黄武元年(221),曹魏大军三路南下,曹真、夏侯尚围朱然于江陵,又分据中州。诸葛瑾率兵救援,兵贵神速,而“瑾性弘缓,推道理,任计划,无应卒倚伏之术,兵久不解”(《吴录》)。急病遇到慢郎中,他真是书生带兵,多谋少断。孙权时刻盼望江陵解围之讯,望穿秋水,不见捷报。翌年春,涨水季节,吴将潘璋在上游作水城,诸葛瑾进攻浮桥,曹真等才退军。他虽未建功勋,却因全师归来,论功行赏,封宛陵侯。

    老于世故的诸葛瑾,有一个非常高明的长处,就是懂得琢磨孙权的心思,对其不良行为进行劝谏,从不含激烈、直接的语言;很注意时间、场合、方法和形式,还时时注意给主子下台阶。因而效果往往甚好。

    善解人意,以及对主子忠诚不贰,这就是诸葛瑾之所以成为不倒翁的原因。

    当然孙权之所以对他信任,还有一个原因,是诸葛瑾是从山东南渡江东的读书人,他在异乡不像顾陆朱张等四大家族,盘根错节,势力大得很;诸葛瑾子弟,包括浮海赴夷洲(今中国台湾)的将军诸葛直,就那么几位,无本之木,构不成对孙氏的威胁。

    吴赤乌四年(241)四月,诸葛瑾率军取魏柤中(今湖北南漳东南)未成,回来后两月,病死。

    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诸葛恪早已封侯,所以老三诸葛融袭宛陵侯爵。诸葛融出生时,其父已是中央大员。他从小养尊处优,声色犬马,无所事事,因托父兄福,竟当了封疆大吏公安督。诸葛恪被杀害,他也遭清洗,全家被杀。诸葛瑾在东吴一脉断了根,正应了盛极必衰这句话。幸亏他的二儿子诸葛乔一脉还留在蜀汉成都,诸葛乔与子诸葛攀都很短命,在蜀汉亡前就死去了,但诸葛攀之子诸葛显却传下去了。诸葛显后来在洛阳晋王朝做大官。

    凌统

    孙权部将有凌统。

    汉建安二十二年(217),凌统在家乡吴郡余杭病死。此前,他来家乡招募壮丁,事毕,宴请亲旧故人,正要回到建业,不料突然身亡。

    凌统是凌操之子,凌操在讨伐江夏黄祖的一次战斗中死去。凌统这年才十五岁,任别部司马、行破敌校尉,统领凌操旧部。他先后在赤壁大战和南郡争夺战中立功;在建安二十年(215)的合肥逍遥津战役里,两次掩护孙权脱险,自己断后,遍体鳞伤。孙权将他留在府里治疗,幸亏有特效的金疮药,才得不死。

    孙权对凌统的忠勇行为,倍加赏识。当凌统脱险归来,感怀所部亲兵三百无一生还,悲痛难以自制时,孙权亲以衣袖为他抹泪,安慰说:“公绩(凌统字),亡者已矣!只要你在,还怕没有人?”于是挑选军中精锐,以原来亲兵倍数予之。

    逍遥津创伤,缩短了凌统的生命,他是旧创复发而死的。

    这年,凌统才二十九岁。

    孙权得到凌统的讣告,“拊床起坐,哀不能自止,数日减膳,言及流涕,使张承为作铭诔”(《三国志·吴书·凌统传》)。孙权对为其事业尽瘁的武人壮年夭折,都是极为哀痛的。

    凌统死后,两子只有几岁,孙权收养宫中;八九岁时,命大学者葛光教之读书,每十日学乘骑。后封长子凌烈亭侯,率父旧部;凌烈有罪免,又以次子凌封袭亭侯爵,领兵。

    凌统安葬余杭。明嘉靖《余杭县志》“偏将军凌统墓在县西北六十里,在止戈乡浮里界王源之上,遗址尚存”;亦有称在江苏吴县,“皋亭山,在苏州吴县东北二十五里,山东有吴凌统墓,有石碑云:‘忠毅果敢,常为先锋’”。后者误。

    凌姓望出渤海(今河北沧州)。但凌氏家族何时在余杭落籍,不详。自凌统后,凌氏家族即蔚为余杭望族。明末《拍案惊奇》的作者凌漾初即其后裔。

    虎威将军赵云

    《三国志》卷三十六《蜀书》第六为《关张马黄赵传》。后来罗贯中先生撰《三国演义》,汲取元关汉卿杂剧的“五虎将”名目,编造了刘备所封的“五虎大将”,并重新为他们排列了座次,将本传最末位的赵云提升到第三位,组合为“关张赵马黄”。

    赵云的位置向前挪了,这是文化塑造。

    其实,常山虎将赵子龙在五人中的地位、作用,远不能与关张比肩,就是与马黄也差一截。原因是他从来是职在后勤,带的是偏师,没有挑过大梁,为一方主帅。据本传,他本是刘备的主骑,即骑兵队队长、近卫军长官,因久随刘备,忠心耿耿,水涨船高的。刘备入川前,赵云主要职责是保卫后方中枢,包括保卫刘备家眷。本传写了当阳长坂坡,虽只有寥寥数十字,却点明了他的职责所在:“及先主为曹公所追于当阳长坂,弃妻子南走,云身抱弱马子,即后主也,保护甘夫人,即后主母也,皆得免难。”这段文字,《三国演义》写了几千字,极为生动、逼真,这是的形象艺术魅力。

    赵云确实有识有胆,有勇有智,知时务,懂政治,但这在陈寿《三同志》里却罕见,本传正文仅275字(还包括赵云两子简历29字),此处全仗裴松之先生所引的五段《赵云别传》,在这多达1094字的文字里,翔实记下了后来为《演义》描绘的赵云奋战长坂坡、下桂阳、截江夺斗、汉水破曹、谏伐东吴和箕谷之败等故事。要不然凭本传那些履历和直叙,是难以找到精彩的材料的。一代英雄赵子龙可歌可赞的业绩也就湮没了。赵云如能起地下而再生,当会敬裴松之三大白。

    赵云是诸葛亮初出祁山归来后病死的。如从他于初平二年(191)奉公孙瓒命、拨归刘备时计,此后为刘备创业、建国整整奋斗了三十八年。

    赵云是常山真定人(今河北正定南)。真定赵氏是大族。在赵云生前三百年真定就出过一位伟人,他就是扬威两广、南越国创建者赵佗是也。赵佗祖坟在真定,真定仍居留有家族子孙,赵云该是赵佗家族后裔吧!他在家族里也非等闲之辈。赵云有兄,在他投入公孙瓒军后,曾因兄死回家奔丧,归来时却能带回家乡一批哥儿们从军。经过多年征战,这些人都消失了,没有留下姓名和事迹,赵云历经艰难,随刘备功成名就。

    据本传,赵云有两子,长子赵统,官至虎贲中郎,督行领军;次子赵广,牙门将,随姜维沓中,临阵战死。这是在赵云身后三十年的事了。他们的子孙后来就下落不明了。蜀汉亡后,司马昭下令将蜀汉大臣家族等三万余家迁徙于河东等地区,很有可能其中有赵云家族。

    赵云事迹能够传播万里,布及妇孺,当然还是仗《三国演义》和由《三国演义》衍生的戏剧、说唱等文化艺术的影响。如1996年《三国演义》电视连续剧播出后,赵云家乡正定县竟投资四百多万元,对有明以来的赵云祠庙,大兴土木,作第四次重修。据天津《今晚报》称,位于正定城内东北角的赵云庙,是在清光绪年间赵云庙旧址上新建的。新建庙宇占地12亩,总建筑面积1500平方米,为仿明清的两进四合院式结构,由庙门、四义殿、君臣殿、五虎殿、顺平侯殿组成。殿内设有赵云、刘备、关羽、张飞等的泥彩塑像,并配以楹联、诗词、壁画。

    贾诩

    贾诩是曹操的主要谋士。

    他原随牛辅、李傕,后跟段煨、张绣,先后跟随多人,最后隶属于曹操。

    东汉、三国时人评誉当代英才,多以西汉佐命功臣为例,贾诩就是被誉张良、陈平之俦。事实确也如此,他的谋略、见识,正如陈寿所评:“庶乎算无遗策,经达权变。”综观《三国志·魏书·贾诩传》,凡出自他的建议,采纳后几乎没有一处流产的,如劝李催、郭汜不解散部众行归乡里,而攻打长安奉国家以征天下;随张绣败曹操;用离间计破马超、韩遂,凡此等等。

    我以为三国人物传奇如贾诩者可谓上乘。他的才干见识不同凡响,而其所处境地亦险,却能化险为夷。按理李郭之乱逼皇帝逃难之罪大矣,而出歪点子者实是贾诩,日后追究,是难逃灭族之灾的,可是靠着聪明、机灵,偏偏在官渡之战前夕关键时刻,劝张绣拒绝声势浩大的袁绍,归顺了曹操;就这样将功赎罪,过去的事一笔勾销,而又为曹操捞到最宝贵的“信义”,“太祖见之,喜,执诩手曰:‘使我信重于天下者,子也。’表诩为执金吾,封都亭侯,迁冀州牧”(《三国志·魏书·贾诩传》)。不早不迟,择时而从,真乃恰到好处。他的作为,是帮了曹操大忙的。

    关键时刻办了关键大事,识时务者为俊杰。从此贾诩在曹操幕中地位巩固,他也全心全意地为曹操服务,深得信任。

    贾诩出身非名门,在当时讲究门第仕宦的时代,是不能位列首辅的。曹操立嗣,他巧妙地为曹丕出主意。“是时,文帝(曹丕)为五官将,而临茁侯植才名方盛,各有党与,有夺宗之议。文帝使人问诩自固之术,诩曰:‘愿将军恢崇德度,躬素士之业,朝夕孜孜,不违子道。如此而已。’文帝从之,深自砥砺”(《三国志·魏书·贾诩传》)。这真是深得其妙,父子两处都讨好,不得罪。后又以袁绍、刘表立嗣故事以答曹操,致使曹丕顺利走上红氍毹,坐上接班人座位。曹丕为答谢贾诩,封为太尉。

    贾诩以才能言做太尉绰绰有余,但以门第言就缺了只角,由此遭受嘲笑。《荀勖别传》:“晋司徒阙,武帝问其人于勖。答曰:‘三公具瞻所归,不可用非其人。昔魏文帝用贾诩为三公,孙权笑之。’”

    结党必营私。任何朝代最高统治者,最讨厌臣僚拉党结派,互为表里。因而凡有此行为者,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贾诩深知此理,“诩自以非太祖(曹操)旧臣,而策谋深长,惧见猜疑,阖门自守,退无私交,男女嫁娶,不结高门,天下之论智计者归之”(《三国志·魏书·贾诩传》)。办事谨慎,不与同僚往来热络,也不攀附高亲,搞什么门当户对,这就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猜疑和人际间的是是非非。贾诩明哲保身,真可为后世做官者法。

    贾诩七十七岁病死,他的孙子、曾孙在西晋都做大官,可谓五世其昌。

    三国时期有很多“聪明人”,有的自以为是很聪明的人,有的是把他人都当作傻瓜的聪明人,而贾诩才是名副其实的聪明人。

    木偶人刘表

    曹操说:景升父子若豚犬。

    景升,即刘表字。此处曹操为刘表下鉴定作的评语,并非是结论,乃指在官渡之战和战后若干年,刘表坐守其成、不图进取,欲观天下之变。在风云际会的东汉末期,群雄逐鹿,要执持不偏不倚的中立态势,作壁上观,是不可能的。他确实蠢得如猪。所以范晔说,“刘表道不相越,而欲卧收天运,拟踪三分,其犹木偶之于人也”(《后汉书·刘表传论》),说他是木偶人,堪称至评。

    刘表前期,即汉初平元年(190)出任荆州刺史,到官渡之战前夕的十年,还是有所作为的。

    东汉晚期,读书人结党参政,刘表就是一派读书人的领袖人物,与张俭等党人号为“八顾”,在宦官操纵朝政时代,他也被通缉逃亡,流离失所,后来外戚何进得势,才获大赦。

    刘表出任荆州刺史,乃是单身匹马上任的,这时,他颇有胆识,不带秘书和高价聘请保镖。当时地方豪强各自为政,不买账。刘表到了宜城(今湖北宜城南)后,就与荆州大族代表南郡蒯越、襄阳蔡瑁联手,依仗他们的实力,稳定了局面,妥妥当当地当上了荆州之主。

    此时的刘表,真还有点作为呢。

    东汉末年群雄争斗,四分五裂,也有暂时的结盟。刘表早年是奉行合纵连横比较成功的一员。他娶蔡瑁二姐为后妻,又为次子刘琮娶蔡瑁元·李俊民《刘表祠》兄弟之女,亲上加亲;蔡瑁大姐嫁襄阳大名士黄承彦为妻,刘表对内依仗荆襄宗族豪强,对外结好袁绍;李傕入京参政,刘表主动派使祝贺;李傕也须结刘表为外援,借皇帝名义发表他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假节。

    刘表并非缺乏政治头脑的庸才。建安元年(196),骠骑将军张济自关中流窜南阳,在攻打穰城(今河南邓州)时中飞矢死。侄张绣代领其众。荆州官员弹冠相庆。刘表不以为然地说:“济以穷来,主人无礼;至于交锋,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贺也。”(《后汉书·刘表传》)装出一副自我责备的高姿势,还主动与张绣套近乎,取得谅解且结成联盟。此后张绣屯军南阳,与以襄阳为荆州州城所在地的刘表互为犄角,南北呼应。

    刘表志在保境安民,他有众十万,财谷如山,拥有保守之主的过硬资本。此后出现了另一个刘表:幻想中立,走中间的骑墙道路。在乱世时期,坐守成败,不进则退;荆州地区的平静,社会的相对稳定,使刘表为既得利益而不图进取。韩嵩劝他:“若欲有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将择所宜从。岂可拥兵十万,坐观成败?”他不听。而家庭和子弟矛盾的干扰,更使他狐疑不决,举棋不定,还妄想坐享其成呢。

    元朝诗人李俊民游襄阳,在府城东门内见有刘表墓,墓后即刘表祠,有感而作《刘表祠》:天运端能卧可收?江山形势数荆州。

    当时若听韩嵩策,那得曹瞒享士牛。

    享士牛,见《世说新语·轻诋》:刘表珍养有巨牛重千余斤,吃草料十倍于常牛,但干活却不如一弱牛,养尊处优,无所事事,曹操进入荆州所在地襄阳,将它杀了,烹了以飨士卒,人们拍手称快。

    史传称刘表,“在荆州几二十年,家无余积”。看来他是不敛财,可谓清廉;但人们却不这么认为,那是因为像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就是土皇帝,家即是国,国也是家,荆襄九州都是他一家私产,遑论其他,也无须再分清了。

    卧龙诸葛亮

    20世纪初,梁启超品评中国大政治家,其中一位就是诸葛亮。诸葛亮从他生前到死后的一千七百多年里,始终是被评誉为忠臣、贤臣、良臣和能臣的。

    近年人才学成为热点,诸葛亮也有被定位为“人才学家”的。

    若干年前,史家多有认定诸葛亮很注意选拔人才、使用人才。据《三国志·蜀书》和《华阳国志》所记载,就有蒋琬、费祎、董允、姜维、杨洪、何祗、王平等重要干部。诸葛亮是按忠、贤、良、能四项标准,把他们放在适当的位置上的。它保证了诸葛亮之后蜀汉内部的稳定、平静,没有出现如魏国、吴国的派系林立、互相仇杀、地方叛乱的局面。这在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上是罕见的。

    但史家忽视了诸葛亮另一个人才学理念,那就是注重人才的使用,发挥他的能量。他是非常重视人际关系的。

    这里且说诸葛亮与关羽。

    诸葛亮和关羽关系不错。

    开始,刘备于隆中迎得诸葛亮回新野,与他情好日密。关羽、张飞等不高兴,经刘备点明,中止了牢骚话。接着诸葛亮为刘备的事业辛苦操劳,不求名、不求利,鞠躬尽瘁。身教重于言教,也使关羽信服。关羽此人,从来是傲视士大夫的,诸葛亮并非地方所举的秀才、孝廉,且来自农村,是躬耕陇亩、自食其力的知识分子,没有酸腐气,因而不为关羽讨厌,容易有共同语言。刘备远征益州,开拓新土,因非常重视荆州基业,交由关羽、张飞、赵云和诸葛亮留守。《三国演义》说是以诸葛亮为首,但从《三国志·蜀书》各传读来,似乎没有一个头,或者说是“先主留诸葛亮、关羽等据荆州”(《先主传》),他们只是分工防守:关羽为襄阳太守、驻江北;张飞为宜都太守,驻江南,后又与赵云在南郡(以江陵城为中心);诸葛亮督江南零陵、桂阳、长沙三郡,他们彼此相处得很好,很协调。这里没有倾轧,其中关羽与诸葛亮的推心置腹,还可从后来关羽在荆州与成都诸葛亮通信中可见:“问超人才可谁比类”,诸葛亮回了一封令他满意的信,说明两人是无话不谈、无事不商量的。

    诸葛亮确实处处做出了榜样。他开始为刘备礼迎出山,很长一段时间是自身,赤壁之战后立了功,被刘备安排做军师中郎将,而关羽是荡寇将军,张飞是征虏将军,赵云是牙门将军,官阶都在他之上;刘备攻取成都,诸葛亮升为军副将军,同“班在军师将军之右”(《蜀书·麋竺传》)的安汉将军麇竺、秉忠将军孙乾、昭德将军简雍等白面书生排排坐,仍在不久后升前将军关羽、右将军张飞之下。在刘备生前,诸葛亮官阶始终低于关、张。而他不以为意,表现了政治家应有的大度、大气。这正是诸葛亮对人才的定位:贤、能之士,必须具备搞好人际关系、讲团结的品质。所以当长水校尉廖立臧否同僚,有不利于团结的举动时,他说:“羊之乱群,犹能为害,况立托在大位,中人以下识真伪邪?”(《蜀书·廖立传》),建议后主,将其罢官为民。

    传统文化打造了诸葛亮的人格和由他的人格构建的人才理念,致使后来人对他怀念不已,更有人借古思今,深为己怀才不遇抒发情愫,其中很有代表性的是唐人两首《筹笔驿》: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

    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李商隐)

    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

    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

    (罗隐)

    “隆中对”非诸葛亮一人之高见其实《隆中对》之灼见,当时也并非只是诸葛亮的先知先觉。

    综观《三国志》,能够预测天下对峙和鼎立的,据文字记载,至少还有鲁肃、周瑜、孙权、甘宁和庞统、法正诸人,都有与《隆中对》异曲同调的高论。其中特别是鲁肃。

    诸葛亮《隆中对》是汉建安十二年(207)提出来的。可是早在八年前,即公元200年(汉建安五年),鲁肃初见孙权时就说,“肃窃料之,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惟有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规模如此,亦自无嫌,何者?北方诚多务也;因其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三国志·吴书·鲁肃传》)。后因曹操抢先一步南下荆州,鲁肃又积极主张联刘破曹,赤壁战后且力主借荆州与刘备;曹操闻孙权借刘备荆州事,不觉笔落于地,“正恐鲁肃之计行,两雄相倚,而天下难争故也”(袁枚)。“鲁肃明于大势,欲合吴蜀以拒操,为三分之计”(王懋竑),鲁肃的识见是据形势骤变而演变的。孙刘共抗曹操,三国鼎立,尽管在他死后,因关羽、吕蒙,乃至孙权的动摇,吴蜀曾有一段时间交恶,但在刘备死后,“其后权卒绝魏,而与蜀交好者终其身,盖亦有鉴于此也”(王懋弦)。可见此后的南北对峙和三同鼎立,早已为鲁肃所预料。鲁肃之卓见,不亚于《隆中对》。所以袁枚说,“孔明之谋蜀也,先结孙权而后攻魏;鲁肃之谋吴也,先结刘备而后攻魏”(卢弼《三同志集解》)。

    步鲁肃后尘,可谓不谋而同的卓见者是甘宁。汉建安十三年(208),甘宁归吴,初见孙权时就倡南北对峙,“今汉祚日微,曹操弥骄,终为篡盗。南荆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诚是国之西势也。宁已观刘表,虑既不远,儿子又劣,非能承业传基者也。至尊当早规之,不可后操”,“西据楚关,大势弥广,即可渐规巴蜀”(《三国志·吴书·甘宁传》)。甘宁的分析也是正确的。当时因刘备尚依附刘表,未形成割据势力,故有此说。

    赤壁战前后,周瑜以及在周瑜、鲁肃等影响下的孙权,都是主张南北对峙或三国鼎立的。周瑜受孙策所托;孙权承继父兄基业,他们的战略是:一取荆州;二取益州。但因为曹操迅速南下,打乱了战略部署,事见《三围志》孙权、周瑜本传。这些吴国君臣见解,其意皆有与诸葛亮契合处。

    公元210年(汉建安十五年),庞统弃吴归刘备,又一次提出鼎立三分,“荆州荒残,人物殚尽,东有吴孙,北有曹氏,鼎足之计,难以得志。今益州国富民强,户口百万,四部兵马,所出必具,宝货无求于外,今可权借以定大事”(《三国志·蜀书·庞统传》引《九州春秋》)。不久,法正更规劝刘备以行动:“以明将军之英才,乘刘牧之懦弱;张松松,州之股肱,以响应于内;然后资益州之殷富,凭天府之险阻,以此成业,犹反掌也。”(《三国志·蜀书·法正传》)后来事态发展,正如他们所判断。

    但是这些记载,包括鲁肃的言语,都是比较简略的片字只语,这是由于陈寿学班马史笔,为避免多传内容交叉重复故,凡各传所及,即观传主所要而详略。可见当时所说,决非史书所记而已,而《隆中对》得以较完整留世,这当也与陈寿为蜀国官员有关。陈寿系诸葛亮大将陈式之子,蜀虽于史官不甚注切,但他因本地生长,又专注于史料,作为蜀国中心人物诸葛亮言行尤见,而于英年早逝的庞统、法正以及江表君臣从略,良有以也。

    可见,《隆中对》能传世,是靠陈寿在蜀任职而得以详述的,但并不等于诸葛亮的同代人没有自己的高论卓见。

    刘封

    刘封原是罗侯寇氏家寄养的小孩子。

    东汉末期,已风行过继儿子,即义儿习俗。

    《三国演义》着墨甚浓的两个过继儿子,一个是吕布,一个是刘封。这是有《三国志》佐证的,是信史。

    中年刘备戎马生涯半世,还未有子息。

    《三国志·蜀书·刘封传》说,“先主至荆州,以未有继嗣,养封为子”。为此,《三国演义》还增添了关羽坚决反对,说是大哥有儿子阿斗了,何必再有螟蛉,并为日后孟达劝阻刘封不援关羽张本。这是家言。

    按,刘备到荆州依刘表时为汉建安六年(201)。从罗侯家世言,“罗,熊姓,国在宜城县西山中,后徙南郡枝江”(《左传杜注》)。则刘封很可能于汉建安七年(202)前后在枝江(今湖北枝江)被刘备收养的。当时刘备年近半百,只有两个女儿,而从刘封于汉建安十八年(213)“年二十余,有武艺,气力过人,将兵俱与诸葛亮、张飞等溯流西上”,可见刘封被收为养子时,不过十岁左右。刘禅是建安十二年(207)才出生的。

    刘封之名是刘备取的,原来姓寇,其名未见于史传。取名“封”,很值得注意,这可是刘备早有潜伏的帝王理念呢。后来阿斗太子正名取为“禅”,也正合“封禅”意也。

    刘封后与孟达同守上庸等三城,关羽北征襄樊,两人因正在吵架,未应关羽请,出军配合;并非如《演义》所说,是关羽困守麦城时,他俩拒绝廖化乞求出援,致使关羽败亡。此事不见于史传,乃罗贯中先生有意移植嫁接也。

    刘封之死是刘备家庭的一出伦理悲剧。他的赐死,表面罪名是与孟达不和、抢夺孟达的仪仗队,又不救援关羽;其实旁观者清,这是一出冤案。陈寿的《刘封传》一千二百余字,其中引用的孟达劝刘封降魏书就占一半字数,内称:“今足下与汉中王,道路之人耳,亲非骨肉而据势权,义非君臣而处上位,征则有偏任之威,居则有副军之号,远近所闻也。自立阿斗为太子已来,有识之人相为寒心。”此才是实质所在。所以陈寿修《三国志·蜀书》,在卷十有意把刘封与彭羕、廖立、李严、刘琰、魏延、杨仪等遭贬、遭杀、遭枉所谓未能保持封建臣子晚节、为时人有异议者,并列于一卷,良有以也。

    刘封死后,其子刘林仍做官,任牙门将。蜀汉亡后作为降虏被迁出本土,在河东落户。

    王粲

    王姓是中国大姓。早在两汉有豪族山阳王氏。山阳围治所在昌邑(今山东金乡北)。

    三国时期有文人王粲。

    王粲是世家子弟,曾祖父王龚,汉顺帝时太尉,《后汉书》有传。祖父王畅,汉灵帝时司空,他俩都因得罪宦官罢官。父王谦任大将军何进长史(秘书长)。《三国志·魏书·王粲传》称,杀猪业出身的暴发户何进要和山阳王家联姻;对王谦讲,要选择他那两个儿子——王粲和其兄之一做女婿,王谦拒绝了,此后托病退休。王粲及其家族后来寓居襄阳时,刘表又打算与其联姻,开始选择王粲,因见他面貌丑陋,长相矮小,就打消了念头,而选王粲堂兄王凯做乘龙快婿。

    汉建安二十一年(216),王粲随曹操南征。翌年春,于归来途中死于瘟疫。

    大军过后,必有凶年。曹操指挥了包括赤壁之战的几次南征,战争必有伤亡,死尸过多,不及埋葬,致使传染病起,又不注重预防救护,大批的人被疫疠夺去生命。

    几年后,王粲留在邺都的两个儿子,因魏讽叛乱案牵连被送上刑场。当时正在汉中转战的曹操听到这消息,叹息说:“假如我在那里,决不会让仲宣(王粲字)无后的。”后曹丕做皇帝,乃以王凯之子王业为王粲嗣。王业在魏初官至谒者仆射。有两子,长子王宏,官司隶校尉;次子王弼,是魏晋之际非常有影响的玄学家,所著《老子注》,被认为古中国最好的《老子》注本,即使到今天,仍有权威性,可惜他只活了二十四岁就病死了,也没有后嗣。

    王粲是诗赋高手,其诗赋格调悲凉,是当时社会动乱的真实写照,如《七哀诗》;他的《登楼赋》,通常是指于湖北当阳麦城,登楼而作,另说有作自襄阳城楼或江陵城楼;不管在何处,都可视为千古绝唱,是建安文学的佳品。

    韩浩

    《三国演义》中的韩浩,是个小不点儿,而且还搭上是长沙太守韩玄之弟,他先是在博望坡火烧中逃脱,最后仍在定军山为黄忠阵斩。

    家创作,平话说书,随手拈来说白,此处又是一例。

    韩浩,史有此人,《三国志》所载事迹附于《夏侯悖传》。《夏侯悖传》共六百五十字,写韩浩故事有一百五十三字,占四分之一。

    这段故事大意是:主帅夏侯悖被潜伏在军中的吕布“第五纵队”扣押作肉票,勒索金珠。全军震惊,将士束手无策。韩浩知道了,带领本部兵马把守大帅辕门,召集其余将士宣告:当此之机,不得动乱。旋来到扣押夏侯悖处,严责那批里应外合的“第五纵队”成员,且对夏侯大帅打招呼:我是按国法办事,请大将军谅鉴。当即下令,捉拿扣押者;扣押者慌了,叩头求饶,“浩数责,皆斩之”。

    夏侯悖获救。

    曹操知道了,表扬韩浩在危难间,肯担肩膀,很有胆识,召见他说:“你这样做法,可为万世法。”意思是说,今后世代都得以此为模式。还下令,今后凡有劫持肉票要挟者,都得立即捉拿、打击,不须考虑被劫肉票的安全与否。

    东汉建国以降二百年,此类劫持肉票、勒索金珠的无本生意常有发生,官府办事不力,绑匪行为愈见猖獗。

    韩浩以后随曹操远征乌桓,出任要职中护军,后参加讨伐张鲁的汉中战役。战后曹操选拔主持汉中军事的一把手,多数人建议韩浩有胆有识、智勇俱全,堪为最佳人选。曹操不同意,说:“我身边不可以没有韩护军啊。”于是任命夏侯渊镇守汉中,自与韩浩一起归来。

    韩浩不久病死。他是建屯田制的最早倡导者之一。裴松之所引王沈《魏书》说,“时大议损益,浩以为当急田”。可见他是很有经济头脑的,可惜没有详细记录留下来。

    陆绩

    《三国演义》诸葛亮舌战群儒中,有一位是陆绩(188—219)。这是罗贯中请去参加的。

    如果把时空定位在赤壁之战前夕,那陆绩还相当年轻,年方二九,还是少年哩。

    陆绩只活了三十二岁,很有建树,他作过《浑天图》,还注释过《周易》。

    《三同志·吴书·陆绩传》记有陆绩童年的一件趣事:“绩年六岁,于九江见袁术。术出橘,绩怀三枚,去,拜辞堕地,术谓曰:‘陆郎作宾客而怀橘乎?’绩跪答曰:‘欲归遗母。’术大奇之。”

    这年是汉兴平二年(195)。九江即今安徽寿县。

    这出故事不知怎的后来竟被塞进“二十四孝”,作为儿童启蒙教材。陆绩的名气,童孺尽知了。

    但陆绩除了孝,其政绩也是值得称道的。

    相传他出任郁林太守时,相当清廉,任满回家走海路,携带的行李只是随身替换衣衫和一些书卷,海船因为装载太轻只能飘不能行。他命人去岸边找一块大石头扛上船,运回吴郡(郡治今江苏苏州)老家。

    这块大石头留了下来,它就是“廉石”。东吴赤乌年间,陆绩故居施舍为“宝光禅寺”,大石头留在寺门侧。后移至孔庙,直到今天。

    陆绩是东汉末年兴旺于吴郡的陆氏家族重要成员,承上启下。早在西汉,就有陆烈任吴令,家族定居在吴郡;陆绩之父陆康为庐江太守,后为袁术部将孙策赶出庐江郡(今安徽庐江西北),但此后居住在吴郡的陆氏家族,却加盟拥护孙策、孙权兄弟。

    程普

    程普是东吴宿将。

    他是东吴元老级干部,跟着孙坚、孙策和孙权打天下。他是孙权时代难得一见的北方人。《三国志·吴书·程普传》说他是右北平土垠(今河北丰润东南)人。

    程普转战东南,很有战功;还光荣地参加了赤壁、乌林战役,是主要指挥官之一。赤壁战后,程普仍留在第一线,且转为守土官,建安十四年(209),吴军占南郡所在地的江陵后,出任江夏太守,治沙羡(今湖北武昌金口镇),食四县。翌年,周瑜病死,代领南郡太守。孙权借南郡与刘备,仍回还沙羡。他原是州郡小吏,熟悉民务,治理自然得心应手。

    程普约死于建安二十年(215)江夏太守任上,继任者孙皎,“代程普督夏口”。相传程普是“杀叛者数百人,皆使投火;即日病疠,百余日卒”(本传引《吴书》)。传统说法武人杀降不祥,杀得多更不祥。此说虽蕴含因果报应气氛,但从中窥见晚年程普不如旧日宽厚,过于残忍了。程普早年跟着孙坚父子“攻城野战,身被创夷”,即在肉搏中浑身多有伤疤,至此如不静心休养,喜怒失常,是最易诱发旧疮而呜呼的。

    程普死后,就近安葬于赤乌镇桂林岗(今江西瑞昌桂林桥)。光绪《九江府志》:“吴副都督程普墓,在安泰乡。三国时,周瑜战赤壁,先命普驻兵赤乌镇,卒葬于此,子孙因家焉,至今就繁。”墓今存。墓畔村落即由此得名“程家圩”,所在村民多程姓。

    据《三国志·吴书·程普传》,孙权称帝,追论早年跟随者功勋,封程普子程咨为亭侯。程咨和他的子孙此后就在墓地附近聚居,并筑有祭祀程普的祠堂。现存程家圩的程普祠堂,仍见有正堂三进,天井两口,过巷四间,木柱八座。作为家祠,器宇可谓不小。据记载,该祠堂初建于西晋永兴元年(304)。历代有兴废。南宋景定五年(1264)塑有程普偶像于神龛上,以时拜扫。

    韩当

    孙坚起家,讨伐黄巾时,麾下有几个能征惯战的军官,一个是程普,另一个就是辽西令支(今河北迁安西)人韩当,都是长城边塞的北方汉子。

    韩当出身军队杂役,《吴书》称,“当勤苦有功,以军旅陪隶,分于英豪,故爵位不加。终于坚世,为别部司马”(《三国志·吴书·韩当传》引裴注)。

    他是靠打才出人头地的。

    乱世出英雄。孙坚死后,韩当又先后跟随孙策、孙权哥儿俩,南征北战,还参加了决定东吴命运的两次大战役:赤壁之战和夷陵之战。吴黄武二年(223),夷陵战后,他在南郡抵御曹真、夏侯尚等大军南侵。翌年,封石城侯,迁昭武将军。黄武六年(227)病死。

    韩当在东吴,隶属孙氏三世,长达四十余年。经他惨淡经营,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韩氏家族集团。

    韩氏集团为保持和张大既得利益,必然与皇族和地方土著发生摩擦。韩当死后第二年,其子韩综“载父丧,将母家属部曲男女数千人奔魏”(《三国志·吴书·韩当传》)。他是将父亲棺木、家属老小、部曲男女,整个儿搬过去的。这给魏国一个大大的惊喜,韩综被封为广阳侯,仍做领兵的将军。此后,他多次向父亲效忠的旧国侵犯。孙权痛恨极了。

    孙权死后不久,东吴在东兴(今安徽巢县东南)打败魏军南侵主力,阵斩韩综,主帅诸葛恪命令砍下他的脑袋,送到建业(今江苏南京)孙权祠庙的祭台上。

    韩综死了,他所带过去的家族和部曲也就缺乏了文字记载。其实,且不说如韩当、韩综之流,就是同时代比他们更有地位和影响的将帅,在经历多次战乱和迁徙后,也都销声匿迹。现在有些人借助传媒,把世系吹得那么漫长、逼真,乃是白作多情,拉上名人充祖宗,塞进神坛作秀的。

    黄盖

    黄盖是在赤壁之战前被周瑜打出名的。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挨,一个愿打,这是里和戏台上的表演,其实哪有什么苦肉计?

    但黄盖确是首创火攻之人。

    据《三国志·吴书·周瑜传》所记,黄盖提出了火攻方案,周瑜采纳了。

    周瑜也真是个有头脑的主帅,要是他刚愎自用,不采纳呢?

    《三国演义》说是火攻乃诸葛亮、周瑜合计,黄盖只是不谋而合,那是倒置了主次、先后。

    黄盖还有实际行动。

    《江表传》说,黄盖写过诈降书。

    曹操相信了。

    这封诈降书很关键。因此当东南风起,黄盖带着装有枯柴燥荻的十艘快船驶向曹营,“盖举火白诸校,使众兵齐声大叫曰:‘降焉!’操军人皆出营立观。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往船如箭,飞埃绝烂,烧尽北船,延及岸边营柴”(《三同志·吴书·周瑜传》引《江表传》)。

    周瑜就此获胜。

    曹操惨遭火攻,是大意了,相信黄盖是真降,没有准备;要是他稍加注意,事先在江心有船只巡逻,或者派出兵船保驾护航,这场无名火就可避免了。

    这封诈降信居然麻痹了多疑的曹操。

    谈笑问,樯橹灰飞烟灭。黄盖的功劳真不小呢!

    赤壁战后论功行赏,当时还只是属于五品的杂号将军(讨虏将军)的孙权,升黄盖为武锋中郎将。湖北蒲圻附近有个湖,面积不小,民间传说是孙权赐与他的采邑,因而后来就叫黄盖湖了。当时孙权自己都没有采邑呢!天知道。

    但黄盖总算是有点名气了。

    黄盖任武陵太守时,病死于任上。

    据《孙瑜传》,黄盖死于汉建安二十年(215)。他的部队由孙皎接管。

    很快地方就为黄盖立庙绘像,四时祭祀。

    从旧俗,黄盖葬地应该是家乡零陵,或者武陵。但现在却界定安徽南陵有黄盖墓,且说此地由此得名黄墓渡,今名黄墓镇;黄盖后人即聚居于此。他们是甭孙权称帝后所封黄盖儿子黄炳的后代呢?若干年前,郑逸梅曾说:黄盖墓在松江南门外三里乌鸦村。光绪戊申(1908)开筑沪杭铁路,黄盖墓首当其冲,发掘出石礅等,木棺已朽,其胫骨长三尺余,头颅如斗,色殷红(《三国闲话》)。显然有误,盖黄盖不须远涉千里选地于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