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闻音想起传言，便说道：“听说是皇上宠爱楚妃娘娘，所以特赐禹王殿下跟随母姓。”
“没错，是宠爱……”
林氏素淡的脸上略露不屑，轻嗤道：“但同时也是防备。”
苏闻音疑惑地看向她。
林氏被关在冷宫十多年，纵然她将这冷宫打理得如同外面奢华的宫殿，但也不会改变这是冷宫的事实。
这十多年间，只怕除了楚司砌，无人来此。
否则，她也不会与佛为伴。
此刻打开了话匣子，只不过是缺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所以不需要苏闻音说什么，她只要做出一副懵懂呆蠢的模样，自然便激发林氏那关闭了十多年的滔滔不绝的语言天赋。
林氏眼神轻渺地瞥了一眼苏闻音，虽然长相尚可，但那副呆蠢呆蠢的模样，当真上不得台面。
终归是在山野长大东西，与京中贵女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真没想到就这么个野丫头，竟然是远东侯府的血脉……
想到自己儿子的吩咐，林氏按捺下心中鄙夷，拖延着时间说道：“你可能有所不知，当年陛下能坐上皇位，那可是多亏了楚妃……”
“当年的楚妃呵~”
林氏突然陷入回忆当中，神情羡慕中夹杂着嫉妒：“那可是一位风华绝代，万人之上的人物！”
“那时候她带着一只长征军荡平敌寇，当真是比男儿还要威武霸气，令京中无数人崇拜敬仰，哪怕身为女子，本宫那时对她，亦没有半分嫉妒！”
苏闻音神色微动，前世今生楚妃在皇室中存在的痕迹就很淡薄。
前世她以为不过是个宫中可怜的女子，所以史官没有记录，如今听林氏所言，楚妃并非寻常人家的女子，既能荡平敌寇那必定是能载入史册流芳后世的人物，可为何竟没有半个人传颂？
像是知道苏闻音的疑惑，林氏嗤笑道：“如此大功，陛下怎会容她人染指？”
苏闻音蹙眉：“皇上霸占了楚妃的功劳？”
“不，是她自愿让的？”
林氏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神色讥讽地说道：“当年东洲十三国围攻我大楚朝，朝中无人可用，楚妃突然从天而降，带领着一只神秘军队击退了贼子，庆功宴上先帝要奖赏那个女人，甚至愿意破例封一个女人为侯爷，可那个女人竟然说一切都是当时还是太子的陛下指挥的！”
“哈！”
林氏忽然握紧了手中的佛珠，讥诮地说道：“当年陛下还是太子，虽有些能力，但却不可能在一夜之间赶走敌寇，更何况那时候陛下可是夜夜都在本宫这里，怎么可能分身去对敌？”
“那个女人将一切功劳都让给了陛下，唯一的条件就是嫁于陛下为侧妃。”
林氏说完忽然问苏闻音：“你说她是不是傻？”
“！”
苏闻音这回是真震惊了！
她先前猜测楚妃娘娘可能是被楚皇欺骗辜负了，所以才那么对待东方聿。
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嫁给楚皇为妃，竟然是楚妃娘娘自己提出的，甚至为此放弃了莫大的尊荣。
就连脑海里的夭祭也是一脸懵逼地问道：【绝世美人的娘亲是怎么回事？做个女侯爷她不香吗？】
为什么要嫁给楚大渣渣？
“自打楚妃嫁进来后，陛下就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愿为她散尽后院，只可惜……”
林氏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兀自沉入了回忆：“陛下看中了楚妃的长征军，可那女人除了给陛下那份能让他顺利继位的功勋外，竟是什么也不愿再给，直到东方聿的出生……”
说到这里，林氏突然停顿了一下，她神色莫名地看向苏闻音：“你可知，那孩子是自己出生的？”
苏闻音呆了下：“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林氏扯了扯唇角，突然上前一步盯着苏闻音，幽灵般的声音诡异道：“楚妃因胎儿太大无法分娩，昏迷了过去，可是等到产婆赶到时……”
苏闻音心莫名提了起来，明知道林氏是故意的，却仍是忍不住问道：“发生了什么？”
林氏突然咧嘴一笑，像是凶兽露出了獠牙，桀桀笑道：“产婆看见那孩子自己咬断了脐带，从楚妃肚子里爬了出来……东方聿，他是个怪物！”
见少女露出愣怔的神情，林氏满意一笑，退后道：“所以，陛下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一个怪物？他美其名曰是为了宠爱所以让东方聿随母姓，其实是防着楚妃那支神知不鬼不觉的长征军。”
说到这里，林氏看了苏闻音一眼，讥笑道：“若是赐予东方聿皇姓，再有长征军扶持，只怕这大楚的江山早已改名换姓！”
讲完了故事，林氏便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苏闻音。
苏闻音此刻却在心里梳理着脉络。
从林氏这边得到的消息里，东方聿不是楚皇的儿子，楚妃也不是因为爱和楚皇而结合，甚至可能是故意嫁给楚皇的。
楚妃身边有支神秘的军队——长征军。
楚妃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由此来看，东方聿出生时便被封印在腿部的那股力量，有可能是楚妃所为。
苏承钟临死前说娘亲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楚妃的关系而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人想要娘亲死。
所以，一切根源都在楚妃身上。
苏闻音抬首问林氏：“楚妃娘娘呢？”
“死了。”
林氏回答完才反应过来，她冷笑一声嗤道：“你不必诈我，楚妃当年可是被她的亲儿子东方聿亲手杀死的，皇宫不少人都见过她的尸体，那个惨状……啧！”
苏闻音心中奇怪，按林氏的说法楚妃确实已身死，还有不少人曾见证过。
可苏承钟临死前透露的信息却是楚妃还在人世。
正疑惑间，苏闻音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蓦地抬头，发现林氏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目光热切地让她都有点承受不了。
苏闻音眨了眨眼，突然反应过来，她‘啊’的一声，伸手扶住额头，身体也跟着晃了晃，摇摇欲坠地说道：“我、我怎么突然间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