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事，都是在没做的时候犯愁，真开始了，就会发现，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虞枕月进商场也是一样。
最开始是有点抗拒，觉得人太多了，可真融入其中，成为了众多人中的一份子，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看着身边路过的小情侣，还有一大群好姐妹，心里不由涌起淡淡的羡慕。
这种羡慕，之前也有过。
只不过当时太忙了，满脑子都是给哥哥囤货，情绪还来不及上头，就被其他想法给压了下去。
今天难得松快，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对于亲密关系的渴望，就一下子泛了上来。
她其实也是有朋友的，初中、高中，都有很好的朋友。
只不过因为高中不能用手机，初中的朋友，逐渐断了联系。
高中的朋友都考去了很远的地方，在那边有了新的朋友，联系的也就慢慢变少了。
哥哥离开后，她更是干什么都孤身一人。
怪冷清的。
家里冷冷清清，朋友圈也是冷冷清清。
甚至会在别人低着头一直看手机时，陷入疑惑——
到底是在看什么？
手机里的东西，就那么吸引人吗？
在回谁的消息，重要到走路都要打字？
她的手机，甚至被扔进了空间里，不付款的时候，根本不会拿出来。
永远在外面陪着她的，只有背包和里面的骨灰坛子。
虞枕月路过一家很全面的店，被里面各种可爱的背包吸引，打算进去给自家坛子换个皮肤。
天天待在黑色背包里，可真是委屈她家粉嫩的小坛子了。
挑选了一会儿，余光发现有几个人视线一直在往她这边瞄，转头看了一眼，心里顿觉不妙。
是初中时，上一届的“大姐大”和她的小跟班儿们。
初中生刚脱离小学，自觉已经是“大人”了，有一些就膨胀的不行，会回小学去彰显权威，欺负小孩子。
这个女生家里很有钱，经常给几个跟班发奖励，就引得一些人狂热地崇拜她，唯命是从。
包括抱团欺负同学。
她有一阵子，就成了被她们盯上的倒霉蛋。
那时候刚上初中，因为贫穷，只穿校服，也不太爱跟人说话，性子比较孤僻。
当然，她的孤僻，体现在哥哥不在的所有地方。
于是，就被这位姐盯上了。
接下来，就是让她很难受的一段日子。
这些人也不会动手打她，只是在她出现的时候，一直盯着她，嘴里发出各种怪腔怪调。
她那时候人不大聪明，警惕性也比较低，根本没意识到被人孤立了。
后来次数增多，奇怪的眼神越来越明显，再迟钝也感觉到了。
她虽然有点孤僻，但不是智障，更不是包子，立刻回家告诉了“家长”。
于是第二天放学，虞枕星骑着单车过去接她。
他穿着高中校服，比他们这群初中小豆丁高出很多，身姿挺拔如松柏，一张脸不需要修饰，就硬帅。
站在门口，鹤立鸡群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之后，这位姐再也没欺负过她，而是总很没边界感地过来套近乎——
“你哥哥今天不来接你了吗？”
“你们家基因可真好，哥哥长那么帅，你怎么没也继承一点呢？”
“哎呀，咱哥还没女朋友吧？你看看我……”
虞枕月受不了她的聒噪，感觉比以前被她们蛐蛐的时候还烦人，于是不客气地反问——
“看你什么？我哥喜欢成绩好的。”
一句话，绝杀。
那之后，这位姐就很少来找她了，天天跟几个跟班凑一起，组团学习。
后来考了不同的高中，就没了她的消息。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
她包都不想买了，抬脚就往外走，没想到，身后竟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以及压抑不住的欢喜——
“虞枕月！你等等！”
虞枕月假装没听见，继续埋头往外走。
结果手居然被人拉住了。
她在心里无奈叹息，果然啊，这姐还是一点没有边界感。
真的很冒犯。
“虞枕月，你不认识我啦？我是岳娉婷呀！”
虞枕月无奈地停下，没说话，只在心里默数——
3,2……
1还没数出来，就听见身后的人热情地问：
“你哥哥现在还好吗？有女朋友吗？没有你看我怎么样？我现在成绩可好啦，考上了首都的211呢！”
这虞枕月倒是真没想到。
还挺励志的，是怎么回事……
“我还跟那些被我欺负的同学道过歉了，不光是口头儿上，还给她们买了最想要的东西做赔礼。”
“我真的把那些臭毛病全改了，怎么样，这回有资格进你家的门了吧？”
她声音里都是得意，让虞枕月忍不住转过身，想看看她的表情。
那张本来就挺好看的脸上，此刻，满满的都是笑容。
但很快，那笑容就彻底消失了。
因为虞枕月冷冰冰地回了句——
“不好意思啊，进不了，因为我哥死了。”
接下来，她眼睁睁看着女生脸上的笑容寸寸龟裂，从不可置信，慢慢演变成了悲痛欲绝。
她拉着虞枕月的手都忘了松开。
神色茫然，眼泪滚滚而落。
显得无比可怜。
可怜到，虞枕月都有点过意不去了。
她是觉得这人像牛皮糖一样，黏住人就掸不开，很烦人。
不可否认，也存了点报复的心思。
可她也没想到，她会因为哥哥的死讯，伤心成这样。
这是除了她之外，全世界第二个，因为哥哥的死，哭到泪崩的人。
他们明明，连话都没有说过。
“你，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死掉呢？
他还那么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和未来，在等着他，怎么可能死掉呢……”
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哽咽无比，到后面，甚至松开她的手，哭到坐在地上，丝毫不顾形象。
虞枕月看着她精致到发际线的妆容，再看看她完全哭花了的眼妆，以及周围人投来的目光。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
太过分了。
她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有点讨厌的人，对哥哥的暗恋，感情居然如此之深。
岳娉婷的两个同伴，看她哭到崩溃，连忙跑了过来，想把她搀扶起来。
结果两个女生，愣是拉不动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