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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苏州之行

    京城的除夕夜的确别具一格,热闹非凡,即便夜色渐深,已近子夜时分,全城依然被斑斓的灯海所映照,亮如星昼。大街小巷,人潮涌动,欢声笑语在四处回荡。

    丛淼淼挑选了一盏形似兔子的精巧花灯,并佩戴了一副狐狸模样的半截面具,没想到,周岩目光所及,便已瞧见了她。

    丛淼淼有些疑惑不解,“你怎么认出来的,我还专程带着面具。”本还想悄悄走到周岩身边吓他一跳。

    “也就遮了半边脸。而且师父的身形和走路姿态我都熟知,当然认得。”周岩得意的说。

    参加完宫宴,他便急急出宫赶来和师父约定好的地方。

    此刻,人群在中央让开了一片空旷之地,原来是打铁花表演即将精彩上演。

    丛淼淼急切地拉着周岩在密集的人流中穿梭,周围人潮拥挤,使得他们紧紧贴在一起。这让周岩止不住红了脸,再无心去看什么打铁花。

    丛淼淼却很感兴趣,这是她几辈子第一次看打铁花,那火花四溅的壮观场面让她目不转睛。

    站在人群之中,感受着那股热浪扑面而来,仿佛能听见铁水在空中飞舞时发出的嘶嘶声。

    她兴奋得拉着周岩看,却发现他根本无心表演,反而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眼中似乎澎湃着汹涌的爱意。那种情愫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她急刻否定心中的异样,喊道:“发什么呆呢,快看表演。”

    周岩逐渐恢复了平静,刚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暧昧。即使周遭的欢腾声此起彼伏,却难以盖过少年炙热的爱意。

    两人心照不宣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假装沉浸在这浓郁的节日氛围中。

    后面又有些什么表演,丛淼淼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自从那日后,她再也没踏入翊王府。

    那种情感让她觉得很危险,尽管她安慰自己那只是错觉,但每当想起那双情感深沉的眼眸,她的内心仍旧纷乱不堪。

    朝堂之上,皇帝意把周岩支走一阵子,他和张思琪的事传的人尽皆知。他这个慈父形象再不赐婚,都有些说不过去了。同时,他还有些别的事要做。

    无奈之际,正逢苏州地区有一众贪官污吏需要查办,他们竟敢私自开采矿石,逼迫百姓劳作,害人性命,竟都上访到京城来了。

    皇帝心思深邃,独揽朝政,对这些贪官污吏更是痛恨。

    涉及矿产,兹事体大,于是在私下,毫不犹豫地将此事交托于周岩,并要求秘密行事,不要走漏风声,对外就说是去视察。

    另外,命四皇子周允随行学习,以资借鉴。

    他也不想深究父皇让去他苏州的用意,若真如百姓状告那般,可谓是苦不堪言,民不聊生。为了这些百姓,他也得走一遭。

    自除夕夜之后,周岩内心也是忐忑不安。他既担忧师父会察觉到自己的深情,同时又害怕师父对此浑然不觉。

    连续数日,师父毫无音讯,他甚至开始疑虑自己是否将师父吓跑了,心口处不时涌起痛楚。

    接任此次苏州之行,周岩心中掠过一缕期待,急忙书写信托付给丛淼淼,师父对四处游历情有独钟,此次旅程,或许师父也会答应一同出行。

    先前那些苦涩情感被吹散,想到和师父一同出游的画面,心头不由得多了几分期待。

    出行前,周岩又特意去找那三名百姓,了解细节。据他们所说,出发时,同行有二十来人,一路上被围追堵截,到这京城来,也就剩三位。

    其中一位是六十余岁高龄的老者,另有一对兄妹相伴,哥哥年仅十二,而妹妹更是年幼,只有七岁。

    他们的家乡,乃是一座名为汪家庄的幽静山村。周岩第一眼见到那位老者时,不由得一惊,连日的奔波让老者形销骨立,身上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更是让人不忍直视。

    见周岩走来,那位苍苍白发的老者试图从床榻上起身以示敬意,却不及周岩动作敏捷,及时将他按下。

    温言抚慰:“老先生,切勿劳累自己。我乃翊王,此番事宜,父皇已交付于我手中,今日特来拜访,了解下详情。”

    老者双手抱拳,激动道:“多谢王爷。”想起一路走来的辛苦,老者不禁眼含热泪,细细讲述这一切。

    原本那县令虽是个贪官,但尚未波及到众多村民的日常生活。

    自从溪越镇意外发现了一座矿石堆,一切就此改观。

    那天,本地富商的公子欧阳召急匆匆前来向韩中进韩县令报告一件大事,原来是汪家庄附近的老虎山上,居然新发现了未经开采的矿洞。

    这些珍稀资源,价值连城,往往需通过县令之手,层层上报至朝廷。朝廷随后遣派专人负责监护。私自在矿区采挖,乃触犯重律。

    然而,其背后的暴利却令人垂涎不已。自那信息披露之日起,所有知情者均受到严密监控,杜绝了任何泄密的可能。

    起初,村民们对此一无所知。

    欧阳府突然开始大规模招募年轻力壮之人,给出的薪酬颇为丰厚,许多家庭随即放弃了耕作,争先恐后地加入欧阳府的行列。然而,那些人一旦进入欧阳府,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尽管每月的薪水都会准时寄回家中,但除此之外,村民们再无其他联系方式。这不禁让村民们纷纷猜测,那些人究竟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妇女们一商量,结伴前往欧阳府询问自家男人的下落。

    府内仆役语气傲慢,冷嘲热讽道:“拿着丰厚的月银,做的肯定是天大的好事,世上哪有白捡的银子。”言罢,便砰然闭门,甚至招来官差,要将众人驱逐出门。

    老者的儿子阿望和这对兄妹的父亲辛二也在其中。

    这时大家才知道,他们官商勾结。即便欧阳府这个态度,可那月银是真真切切拿在手中。担心之余,日子还是在过。少部分闹事之人,也一概被官府镇压。

    直至那一天夜里,几个男人凭借着对老虎山的深入了解,夜间防备松懈,悄无声息地溜了回来,众人才恍然大悟,得知他们曾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因私自开采矿石,未经上级通报,负责监管的人员也都是新手。众人刚入场作业,却因操作失当引发落石事故,几人当场被砸死在洞中。

    等翻开落石,看见那堆尸体,已经不成人形,连抬出来都无从下手。见此骇人的情景,一名男子被吓得当场瘫坐在地上,口中不断呢喃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人群中也传来小声的议论声,月银虽是丰富,不过这活计也太过危险。

    那个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跑去。领头的见场面失态不好控制,县令一早也下过令,既然来了,再无逃出的可能,除非是死。

    随即,他手起刀落,利剑贯穿男人后背,鲜血很快将男人浸透。他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领头人眼神阴狠扫过众人,厉声道:“想走?那就横着出去!””

    官差们得令纷纷持刀将他们团团围住,此刻他们才发现,来的是一处险恶之地。

    一位魁梧的汉子,在追忆过去几个月的种种经历时,不禁心头掠过一丝寒意。回想起初出发时,他那健壮如牛的体格,如今却已然成了一副精瘦的模样。

    他的妻子紧紧拥抱着他,泪水夺眶而出,口中喃喃:“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村里的女子们急切地询问各自丈夫的消息。

    这位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禁 泪流满面,诉说道:“你们无法想象,我们这几个月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那些官吏对我们毫无怜悯,稍微休息就会遭到鞭笞。连低声交流都不行,庄里一百多人同去的,到昨天不过剩下一半,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