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维钧一下愣住了。
她哭得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哭声也不是女人的那种低低啜泣,让人心生怜惜,而是嘶声哇气的,聒噪得令人心烦气躁。
他蹙紧眉头,一时之间觉得困惑和无措。
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她了,他也没说多么过分的话吧。
忍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了,咬牙问:“苏祈夏,你哭够了没有?”
又怕自己语气不好,再次惹到她。
他试着放柔语气重新说:“刚才是我把话说重了些。”
苏祈夏趴在桌子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吧哒吧哒滴落在地上,被木地板吸收,很快氤氲出一摊明显的深色。
她情绪临近崩溃的边缘,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哭声才渐渐消停下来。
季维钧闭了闭眼,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那股烦躁得想掀翻桌子的冲动终于消下去。
停止哭泣的苏祈夏,感受到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丝动静。
她猛地抬起头。
正好和季维钧视线相撞。
她愣了一下,用明显哽咽的声音问:“你怎么还在这儿?”
季维钧深深皱着眉。
面前的女人两只眼睛异常红肿,弥漫着水气,还带着懵懂,鼻尖泛红,额前的碎发乱糟糟地粘在额头上,脑门上一大块被压出来的红色,整张脸湿哒哒的。
他努力保持风度,不把内心的嫌厌表现出来。冷漠地看她一眼后,站起来大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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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祈夏穿着一件粉色纯棉睡裙下楼,肩头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一双眼睛肿得像被蜜蜂蜇过。
当看见季维钧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报时,她下意识转身上楼。
但为时已晚。
“早。”他头也不抬地淡淡吐出一个字。
和她打招呼。
苏祈夏低头回了个“早”。
声音哑得不像话,她一个闪身进了厨房。
张妈正在里面守着一口锅,用汤勺在锅里缓慢地搅动,见她进来接了杯水,站在饮水机旁喝。
“夫人,今天早上你想吃点什么?”
苏祈夏随口问:“有什么?”
张妈:“早上先生吃的是山药排骨粥和紫薯鸡蛋卷,这些您不爱吃的话,我可以给您下碗面条。”
“不用麻烦,粥还有剩吗?我喝碗粥就可以。”
“有有有,还剩的多,我给您盛一碗。”
张妈盛好粥转身递给苏祈夏,这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差点没把碗端稳。
“天呐,夫人,你的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人也很萎靡憔悴,哪有半点平时妆容精致,富家千金豪门贵妇的样子。
张妈从来没见过她这副尊容,难免吃惊了些。
苏祈夏淡定的扯谎:“我昨天晚上看了部感人的电影,哭肿的。”
张妈哭笑不得。
苏祈夏端着碗,腰杆靠在操作台边缘,站在那里舀了一勺粥送进嘴里。
看样子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张妈对她提议:“夫人,您在这儿站着怎么吃?端外边坐餐桌上吃呗,别一会儿厨房的油烟熏着您了。”
“没事,我就这儿吃,还能和你聊聊天。”
张妈觉得她今天有些不一样。
很快一碗粥见底,苏祈夏又盛了一碗吃完,还亲自把碗冲洗了。
张妈想接过去洗的,被她拦挡下来说:“没事,你顾着锅里的汤,我自己洗,顺手的事儿。”
她把洗干净的碗和勺子放好,擦干手才走出去。
发现季维钧还在。
本想躲过他的视线直接上楼的。
结果刚走出厨房,他就抬了头。
他表情淡漠,视线刚好和她撞在一起。
出于礼貌,她不得不问了一句:“还没去上班么?”
季维钧先是看到她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淡定地垂下眼帘,将视线重新落回手上的报纸,淡声回答:“嗯,今天公司没什么事,可以晚些时候再去。”
“哦,我先上楼换衣服。”
说完她就直接转身跑上楼了。
等听到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她才换好衣服下楼。
果然客厅里已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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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维钧自从那天走了后,就再也没回来住过。
她一个人倒是乐得自由自在。
这几天除了去见过林深两次,打探了些爸妈的情况,对他说了不少宽慰的话,也嘱咐他开导爸妈以外,其他时间她都是无所事事地呆在别墅里。
不过她算是了解清楚了,苏祈夏和季维钧这两口子,毫无夫妻感情,结婚只是一时利益上的交易。
难怪季维钧老是说什么协议。
这倒是符合她的心意。
本来还无法接受自己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单身美少女,突然变成人妻的事实。
这下她不用担心了,人妻的身份是假的,老公只是合作伙伴或者甲方,待协议期满,两人结束合作关系,她就可以恢复单身。
苏祈夏叹了一口气。
忍不住在心里惆怅地想,就算恢复单身,她已不再是她,还能和顾言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