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辽将看似慌了神，举手投足却无半分惊恐畏惧，多半心中有鬼。
想到此，他将两指放入口中，吹了个短促的口哨。
一百余衙役如臂使指般同时摸着街巷紧随其后。
辽兵一路行至北门口，回头看去，耶律旦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们竟然不曾追来。”
“凉狗狡猾至极，耶律将军，咱们不若杀回去，与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副官咬牙切齿道。
“嗯……”耶律旦正在沉思着，忽听得背后一阵马蹄声。
他回过头去，一柄明晃晃钢刀当头落下！
“埋伏，有埋伏！”
“饶命，投降啦！”
数十人自北门城下涌来，为首一人全身黑衣，骑在一匹黑色披甲骏马之上，手持长戟，抵在耶律旦脖颈后沿。
“辽狗，放下武器，可免皮肉之苦。”
“夜家铁戟，你是夜寒秋！”
“呵……土鸡瓦狗，见识倒是不少。”夜寒秋听闻自己的名字，嘴角上扬，脸上挂了些笑意。
耶律旦见着这年轻人，心头一片冰冷。
“你要如何？”
“不如何，借尔等首级一用。”
“死！”耶律旦挥起马刀，与夜寒秋手中长戟相交。
“当”的一声脆响，火星连成一片。
耶律旦只觉右手似有无穷之力翻卷上涌，拇指关节转瞬没了力气，胸口遭那内劲一荡，一口腥甜被他死死咽回腹中。
一回合的交锋，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与夜寒秋的差距。
“岭北夜家，不疯魔不成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果然名不虚传。”
“呵，嘴巴倒是挺硬的。”夜寒秋倒持长戟，自马上翻下，又是一戟砸来。
“刀下留人！”
一声疾呼传来，打断了在场所有人的动作。
只见一名蓝衣银凯的高壮青年带着韩五等人出现在了两方人马边上。
韩五与方怀安脸色有些难看，对视了几眼，终究没有开口反驳。
夜寒秋见状，眉头一拧：
“你又是何人？”
“夜大哥贵人多忘事，犹记得你我尚还是稚童之时，曾多次于街巷之中切磋武艺。”
这话说得文绉绉，翻译过来就是两人从小开始便是对头，经常在街上互殴。
夜寒秋斜眼望着莫轻笑：
“你是那莫家的小娃娃，发育的不错。”
“……”莫轻笑的嘴角抽了抽。
几年不见，这姓夜的还是如此欠收拾。
不过无妨，你蹦跶不了多久了。
他保持着谦卑有礼，拱手一笑：
“说正事吧，夜大哥可否将此人交由我来处置。”
“呵……”夜寒秋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此刻余下的一百多辽军早已没了战意。
纷纷丢盔卸甲跪倒在地，高举双手向夜寒秋等人求饶。
莫轻笑此时出现，不是抢功是什么？
莫轻笑不以为意，指了指身侧的韩五：
“韩捕头，北门失守，你未曾通报，反倒是以少敌多击溃了辽军三百人，当记一大功才是啊，不过莫某有些疑惑，既然取胜，为何不乘胜追击，反倒是畏缩不前，放任辽人离去？”
“你他娘的放屁！”方怀安怒吼着拔出佩刀。
周遭“叮叮当当”一阵轻响，两方人马全都拔出了武器严阵以待。
眼看就要发生火拼，韩五伸手拦在了方怀安面前：
“莫将军的意思是，我衙门之人与辽人狼狈为奸，大费周章演了这么一出戏？”
“你心中清楚。”莫轻笑讥讽地望着他。
“血口喷人，老子杀了这么多辽人，你这杂碎一个子儿没动，真他娘的不要脸！我看你们莫家都是一帮养不熟的野狗！”方怀安早已今非昔比。
对于莫家人，他没有任何好感。
即便这莫轻笑在军中素有“青年军神”的大名，镇守边域立下了赫赫战功，他的心中也没有半分畏惧。
在他心中，也不过是一沽名钓誉之辈。
莫轻笑不怒不恼，淡定笑道：
“倘若不是你们暗为内应，辽人是如何破城而入？”
“屁话，还不是你们的人守城不力！”
“你来说说。”他指着耶律旦，拔出腰间长剑。
耶律旦顿时慌神，吞吞吐吐道：
“是他，是他通风报信，支开了城卫军……”
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扫向衙役队列中的一名小个子。
“是你！”方怀安双眸圆睁，一脸不可置信。
此人名为王兆，是那日与李三一同被他招来县衙内的。
难怪李三会惨死，原来内鬼出在他的好兄弟这儿。
“方队长，我也没办法，是他们逼我的……”
“狗杂碎！”方怀安一脚踢在其小腹，将他踹倒在地，扑上前一顿拳打脚踢。
莫轻笑摇头冷笑：
“方队长，他是你的手下，如今城内死了这么多百姓，你说说该如何是好？”
“我方怀安甘愿领罚。”事情到了这个状况，方怀安反倒不似此前那般暴躁，脸上挂着一丝浅笑，点头应下。
“韩队长呢？”莫轻笑将目光投向韩五。
“我失职在先，所有的责任由我一力承担。”韩五沉声道。
啪啪啪——
莫轻笑拍起手掌，阴阳怪气地叫了声好。
“二位果然是有担当之人，莫某知晓二位没有坏心思，但干咱们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德不配位，你们当不得这城防大任，自然有人当得。”
他一边说，一边招呼身后下属从人群中走出：
“莫为，往后这衙门事务便由你来负责，如何？”
“属下谨遵将军之令。”莫为身上仍然打着厚厚的膏药，拄着拐棍，目光阴狠地扫过方怀安与韩五。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就此收队！”
说罢，莫轻笑命人将王兆捆缚好，领着莫家甲士堂而皇之踏过街道。
人影消失，刘大等人围拢上前：
“老方，你今天啥意思，这就认怂了？让头儿知道咱们还活不活了？”
方怀安勾起嘴角，眼眸眯起；
“那莫轻笑是有备而来，王兆的事情，多半也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我们已经落入了陷阱之中，倘若继续扯下去，恐怕他会把麻烦引向头儿那边。”
“这……”刘大等人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