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看这些是什么？”
沉梨的呼唤引来了莫飞羽的注意。
她小步走到桌案旁，看着沉梨递来的白纸黑字，脸色微微一变。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这是他写的诶，笔迹都一模一样。”沉梨翻阅着桌面上数不清的诗词，念念有词。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小姐，这是写给谁的呀？”
莫飞羽翻阅着那一份份手稿，脸色越来越古怪。
“他……究竟是何人？”
“小姐，咱们怎么办呀？”
“继续找。”莫飞羽将那些手稿放回原处，摆放整齐，接着在房内搜索着可能的证据。
“诶，小姐，这儿有个账本。”
“取来我看看。”
莫飞羽接下账本，认认真真翻阅，这一翻，她的大脑嗡的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小姐，又怎么了嘛~你今儿怎么神神叨叨的。”
“不可能！”
账本之上，细细记载着杨陵到黎县的所有收支情况。
除了奖赏衙役，奖赏慕家之外，所有从莫家和夜家得来的银钱都用去辽国买绒布，以及南方购买粮食，分发给了黎县百姓们。
按照账本所记载，那杨陵根本就不是什么剪径强人，说是十世修禅的大善人也不为过！
三观受到的冲击远比看上去来得大。
父亲，兄长口中十恶不赦的男人，竟然会是一位大善人么……？
不，这账本定然有问题！
“小姐，他们好像要回来啦！”沉梨猫着身子往外探着：“还带了个辽人！”
“辽人？”莫飞羽娇躯一震，轻喝道：“随我上房，今日非将他的小尾巴揪出来不可！”
“好的小姐。”沉梨点了点头，与莫飞羽一道从后门摸出，秀足落地，旱地拔葱跃上了房顶。
瓦片缓缓揭开，下方两人的面容显露在了视线之中。
杨陵与将一高大辽人请入院内，笑着泡上了一壶茶。
“萧兄，我这小院里头没有奴婢丫鬟，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不妨事不妨事。”萧擎天搓着手，僵硬的脸上挤出讪讪笑容。
他在寒潭上被凌骁抓住，那些时日捆扎在寒潭边上，亲眼见到了此人恐怖的武艺。
单指击碎大石已是家常便饭，掌分湖水，缩地成尺这样存在于传说中的能力也曾亲眼目睹。
在他的心中，眼前这位的本事只怕是不亚于大辽国内那两位武学宗师。
而这样的强者在大凉甚至连个名头都没有。
这一切颠覆了他的三观，让他在踏足这曾经被他视为莽荒之地的大凉土地之时，有了敬畏之心。
而前日耶律旦死在他的手中，更是令萧擎天吓得肝胆俱裂，两三日卧病在床。
今日病情好转，立刻就被这煞星拉来，不知要做些什么。
杨陵见他说话带着颤音，两腿前后开叉，动作僵硬，开口宽慰道：
“不用担心，我杨陵一向公事公办，你未曾作恶，我不会杀你。”
得到了杨陵的保证，萧擎天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他仍然未曾放下心头的戒备，弱弱道：
“不知杨将军何时能放小人回去？”
“不急。”杨陵喝了口茶，笑道：“喝茶，喝茶，有话慢慢说。”
萧擎天讪笑两声，端起茶杯，刚欲饮下，杨陵“噗”的一声将一口茶沫吐在了地上。
萧擎天吓了一大跳，“哎哟”一声，连人带椅子往后翻倒。
杨陵眼疾手快，左手一扶椅背，将他拽了回来。
惊弓之鸟，这是对此刻萧擎天的完美诠释。
杨陵面上和颜悦色，心中却在暗暗发笑。
以萧为姓，又是世子的妹夫，这人的身份绝不简单。
杨陵刻意营造出一种危险的气氛，为的是乱其心智，套出他的话。
见时机成熟，他轻咳两声，将话题引向正轨：
“萧少是契丹人？”
“是。”萧擎天知无不言，只想让这恶魔离自己远一些。
“那耶律旦与你是何关系？”
“是我的大舅哥。”
杨陵点头：
“他是世子，那你是？”
“他，他只是与当今圣上沾上些远亲，当不得世子之名……”
果然，那耶律旦倘若真是世子，没理由以身涉险，独自闯入龙潭虎穴。
恐怕是被人排挤，立功心切，才会铤而走险。
事实印证了猜测，杨陵点点头，接着听萧擎天道来。
“我是外戚，萧氏直系，任北枢密院副使，此次是来西京巡察的……”
“枢密院副使？”这些时日杨陵看了不少历史典籍，大致了解了一下两国的政治结构。
这枢密院副使是级别很高的军事长官，效仿的也是大凉的制度。
这样一个草包能在大辽当此大任，可见其内部腐朽到了什么地步。
“你来西京，只是简简单单的巡察？”杨陵眯起眼，话音之中闪过威胁之意。
萧擎天唬了一跳，摆手道；
“不，不止有此意，实不相瞒，其实大辽境内最近不甚太平，饥荒与内乱频发，圣上派我来此，是想要伺机从大凉身上捞些好处……”
杨陵还未问明，他就一股脑儿将事情抖搂得七七八八。
杨陵点了点头，又为萧擎天倒上一杯茶：
“所以，你还未曾行动，便被我请了回来？”
“不不不，我压根没想动。”萧擎天慌忙摆手：“如今大凉内忧外患，圣上受奸人蒙蔽，不想着平定内乱，却想从友邦身上榨取油水，此举殊为不智，萧某自然不会做出这等愚蠢之事。”
杨陵皱起眉头，暗暗揣摩萧擎天的话。
内乱暂且不提，从他的口气之中，多少对那辽国皇帝颇有些不满。
根据杨陵的了解，这里虽然与正史有部分的雷同，但人物与历史事件还是有不小的差别的。
他无法清楚预测历史事件的走向，也就无法断定辽人接下来的谋划。
“你方才说内忧外患，指的是什么？”
“内忧，便是东边的完颜部族，外患，是西夏国。”萧擎天回答道。
与杨陵所猜测的大差不差，女真崛起了，辽国要倒霉了。
“既如此，为何不与我大凉结盟，寻求帮助？”
“呃……我大辽祖训，姜家凶残狠毒，与之相交，无异于与虎谋皮。”
“……”姜家人的口碑竟然如此之差，这或许是与历史中北宋最大的区别。
杨陵默默记下，接着问道。
“听你之言，你的身份在辽国应该颇为不俗吧？”
“呃……”萧擎天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是，萧某其实是当今圣上的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