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如此，夜千栀便笑得愈发灿烂。
“你在想慕南乔？”
“没，我在想明天早晨吃些什么。”
“噗嗤——”
“姑娘，我是个严肃且洁身自好的人。”
“我知道。”夜千栀换了个姿势，侧躺变成了仰卧，螓首枕在杨陵的大腿上：“你还是个好人。”
“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我动辄断人手脚，但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杨陵自信地昂首挺胸。
“姑娘，我腿麻了。”
“忍忍，我累了，再躺一会。”
杨陵始终不明白这姑娘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带着满腹的疑惑不安，他开口道：
“姑娘此来，究竟所为何事？”
“你猜。”
我猜你有病。
杨陵只觉得膝上枕着的不是一位白裙仙女，而是一只皮毛滑不溜手，摇晃着大尾巴的母狐狸。
与她说话怎就如此费劲呢？
“好嘛，实话与你说，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凉人与辽人的事，你能不能别插手。”
杨陵眉头一皱：
“姑娘何出此言，我杨二是土生土长的凉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辽人咄咄逼人，我自当抵挡来犯之敌。”
“辽人亦是人，辽人境内大多数亦是汉民。”
“那又如何？我守的是国门。”
夜千栀凝视着杨陵的脸，沉默了片刻：
“姜家得位不正，你守的是国，不是姜家的江山社稷。”
这话已经摆明了她的立场。
这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反贼！
杨陵的内心之中涌出一股暴烈之气。
那不是属于他自己的情绪，而是原主残留在这副躯体之中的忠君之情。
原主的许多记忆在他的脑海中都已变得模糊。
唯独清醒记得，他杨陵的“陵”字，是为天子守陵，至死不渝的信仰。
杨家效忠姜家，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执着。
他缓了口气，平复了一下胸膛的怒火，缓声开口：
“姑娘，如今我大凉国泰民安，难道你想要生灵涂炭，苍生陷于战乱之中？”
“那又如何？苍生愚昧，那是他们选错了主子，站错了队，合该他们送了性命。”
“民智未开，何来站队一说，姑娘此言太过偏颇。”杨陵的心绪渐渐平复，说话的语调平静了不少。
夜千栀的眼睑一点点垂下，闭目不语。
沉默了许久，她缓缓叹了口气：
“你果然与众不同，就像初见时那般愚昧……”
“姑娘何出此言？”杨陵不解，说话就说话，骂人做什么。
再说自己与她初见之时，好像并没有说上两句话吧……
夜千栀缓缓起身，舒展纤细的腰身：
“杨陵，倘若你愿意入我麾下，我能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姑娘是要我陪你造反？”
“嗯。”夜千栀将身子倾了过来，近在咫尺的薄唇呵气若兰：“你能摆脱姜家，也能成为百姓眼中的英雄，光宗耀祖，还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女子……”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美眸眯起，杏目之中是不加掩饰的媚意。
勾引二字出现在了脑海之中。
杨陵摇了摇头；
“抱歉，我无法答应你。”
“为什么？”夜千栀眨了眨眼，没有失望，反而带着些许兴奋：“是我的条件不够诱人？”
“不是。”杨陵摇了摇头。
总不能告诉她，女主角是慕南乔，你作为隐藏反派得逞不了吧。
心思一转，杨陵望着她笑道：
“姑娘，你可否替在下解答心中疑惑。”
“嗯，你说吧。”夜千栀正襟危坐，那股媚意消散，又变得清冷而端庄。
她故作乖巧的模样，有那么一点娇憨之气，像是认真听课的学生。
“姑娘是夜家人？”
“是，也不是。”
杨陵有些头疼，索性将心中的猜测说出：
“姑娘是夜家养女，并非夜家家主亲生，对不对？”
“嗯，你很聪明。”
不出所料，作为养女，她并没有对于夜家归属感。
“姑娘与姜家有仇？”
“嗯。”
一问一答，夜千栀也没有藏着掖着，面带浅浅笑容，凝视着杨陵。
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杨陵弄不清她的身份，也猜不透她找上自己的目的。
脑海中有无数猜测。
“敢问姑娘，耶律旦袭城一事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不是。”
姑且相信她的说法，杨陵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再问姑娘，手下有多少人马？”
“不告诉你。”
呵呵，这事果然不是能够轻易问出来的。
故事之中并没有对夜千栀这个造反派的具体描述。
很显然，她的出现是杨陵改变了剧情走向的结果。
从夜千栀的表现来看，她并不是一个做事毫无章法的愣头青。
既然决定了要造反，她就一定会有所准备。
杨陵并不担心夜千栀会颠覆朝堂，他担心的是夜千栀会不顾一切，做出令天下生灵涂炭之事。
到时候不仅自己跟着倒霉，慕姑娘恐怕也要遭殃。
想到此，他吐了口浊气；
“姑娘容我考虑考虑。”
“缓兵之计，你心不诚，是在骗我么？”
这女人好生厉害。
杨陵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犹如一丝不挂的裸身男，内心被她轻而易举地看穿。
有这颗七窍玲珑心，恐怕她的威胁比想象中还要更大。
见杨陵犹疑，夜千栀抿了口茶，微笑道：
“辽人内忧外患，凉国又何尝不是？千栀所做的一切，不为名，也不为利，只为‘道理’二字。”
“这是何意？”杨陵不解。
“你会明白的。”夜千栀神秘一笑。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
杨陵眉头微蹙；
“我送姑娘。”
“嗯。”
夜千栀起身，与杨陵一道从后门离开。
砰——
前门被人粗暴推开，老钱大大咧咧闯进门来；
“少爷，少爷！”
“我好像告诉过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杨陵关上后院大门，背负双手走来。
老钱抹了把汗，凑到杨陵耳边悄声道：
“京都那边又来信了，这次是圣上催你回京呢！”
“老皇帝催我？”杨陵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身黑袍的笑面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说了什么？”
“你与公主的婚事还未定下，让你速速退了婚回去定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