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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知法犯法

    找到卷宗,摆在赵梦吉面前,陆幼安面露忧虑。

    “先生,这个案子是县丞黄文举、典吏刘子长审理,县尊大人批复的。”

    “裴翼德涉嫌打劫钱庄证据确凿,这个官司很不好打,最多也就是少判几年。”

    “如果你想给他翻案,打赢了还好说,打不赢的话,骂咱们明镜堂的人就更多了。”

    赵梦吉听闻笑了笑,“这些年,骂明镜堂的人还少吗?多几个少几个有区别吗?”

    “……”陆幼安:先生这是……放弃治疗了?

    详细地看完卷宗,赵梦吉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裴翼德的老娘邹氏病危,他就想着去永兴商号取银子,给老娘看病。

    但因为存钱的人是邹氏不是他,永兴商号就要求裴翼德证明他是邹氏的儿子。

    哪怕是拿着籍册、贯籍册,以及县衙颁发的户版也不行。

    商号的伙计更是言辞凿凿,要么邹氏自己来取,要么就让邹氏亲口证明裴翼德她的亲儿子。

    可老母亲卧病在床,

    还能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飞奔到永兴商号?

    人要是能健步如飞,还他妈取银子看病作甚?

    可就在裴翼德和商号的伙计争吵的时候,五个黑衣人冲进来,打劫了钱庄。

    在听说裴翼德急要救命钱的时候,二话不说就把银子塞给了裴翼德。

    裴翼德救母心切,也顾不得其他,拿着银子就去了医馆。

    事后,永兴商号把裴翼德告上县衙,认定了他是劫匪的同伙。

    抚宁县衙经过审理,一致认为此案情节严重,判处裴翼德二十年监禁,并赔偿永兴商号全部损失。

    商号王掌柜生怕裴翼德翻案,便给赵梦吉使了银子,迫使临县的状师们不得给裴翼德辩护。

    “距离一审判决,过去多久了?”赵梦吉问道。

    “正好二十天。”陆幼安回答。

    “那还好,还有五天时间可以准备。”赵梦吉长出了一口气。

    此时,正值弘治中兴,案件审理也和上辈子的三审制度差不多。

    一审为县衙,二审为府衙。

    府衙不能解决的案件,就交给按察使司进行终审。

    大明律规定,刑事案件判决后,允许犯人乞鞫(上诉复审)。

    大事不过二十五日,中事不过二十日,小事不过十日。

    在这个期限之内,犯人可以随时选择上诉。

    时间充裕,裴翼德的案子必须接!

    这是为自己洗白声誉的绝佳机会。

    “幼安,收拾一下,跟我出去一趟。”

    “先生,去哪?”

    “乞鞫期还剩五天,咱们去见见裴翼德,了解下事情的详细经过。”

    “先生,要是官司打输了怎么办?”

    “输?”赵梦吉自信一笑,“在我的字典里,就没有输这个字。”

    “那先生如何打赢这场官司?”

    “暂时保密,等堂审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梦吉嘴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迈着自信的步伐走出明镜堂。

    陆幼安虽然好奇,但也没多问什么,拎着食盒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裴翼德的案子,一直存在严重争议。

    迫于永兴商号的财力,以及赵梦吉的施压,临县的状师都不好参与。

    在乞鞫期间,他就一直被关押在县衙牢房。

    在去牢房的路上,赵梦吉还专门兑换了几两碎银子。

    牢房门口,赵梦吉整了整衣襟,没有直接进去。

    直到一名身材魁梧的都头走出来,这才走过去。

    “武都头,多日不见,容光焕发啊。”

    赵梦吉上前攥住武都头的手。

    掌心传来异样,武都头对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是银子。

    “承蒙赵相公照料,兄弟们最近过得都很好。”

    二人的手分开,武都头习惯性地收了银子。

    “赵相公,有事儿您吩咐。”

    “我想见见裴翼德,方便吗?”赵梦吉顿了顿,“我决定给他做无罪辩护,要是从县衙打申请,流程有点慢,很可能过了乞鞫期,还望武都头行个方便。”

    “……”武都头全身一颤,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梦吉,“赵相公,武某没记错的话,可是你把他往死里逼的……”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赵梦吉满面尴尬,“我媳妇之所以不能生娃儿,就是我以前缺德事干得太多了。从今以后,我赵梦吉要做为民做主的天下第一状!”

    “虽然不知道你说得真假,但冲你这句话,武某也要帮一次。”

    武都头对着一名皂吏摆摆手,“六子,带赵相公去见裴翼德。”

    “谢武都头。”赵梦吉拱手,对武都头深施一礼。

    小六子带赵梦吉师徒进了牢房,武都头的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武爷,不都说赵相公是咱抚宁一害吗?瞅着不像啊。”身边的皂吏神色复杂地问。

    “人家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够给咱们这群大老粗面子了。”武都头丢给皂吏两粒碎银子,“晚上安排兄弟们喝酒,别他娘的独吞了。”

    进入牢房,潮湿腐烂的气息扑鼻。

    陆幼安捂着鼻子,狐疑地看着赵梦吉,“先生,咱们这算不算知法犯法?”

    “这些年,知法犯法的事情,我干得还少吗?”

    赵梦吉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跟这前身学习半年了,居然还这么不开窍。

    “我懂了。”陆幼安表情严肃认真,“这个不叫知法犯法,这个叫人情世故。”

    “孺子可教!”赵梦吉满意地点点头,眼睛里露出赞许之色。

    没有任何等候,径直地来到关押裴翼德的牢房前。

    “赵相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您尽量长话短说。”

    “放心,不会给兄弟们添麻烦。”

    “谢赵相公理解。”

    话落,小六子用刀身敲敲牢房的门,“裴翼德,有人探监。”

    “人渣败类,我杀了你!”

    裴翼德看清来人身份,愤怒地冲过去,就要和赵梦吉拼命。

    可手中镣铐和牢房束缚,又对赵梦吉无可奈何,只能对着他干瞪眼。

    “裴翼德,从现在开始,我接手你的案子,会给你做无罪辩护。”

    赵梦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表现真诚。

    “我凭什么信你?”裴翼德冷哼,“你和王扒皮就是一丘之貉,巴不得我早点儿死。”

    “我媳妇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你老母亲看病,如果你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就把当天发生的一切,详细地告诉我。”

    提及老母亲,裴翼德的情绪突然安定了许多。

    神色狐疑地打量赵梦吉,“我,可以相信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