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宁县西五里,有座兔耳山。
因两座山峰直插云霄,远观酷似一对兔耳,故而得名兔耳山。
山上峰峦叠嶂、潭多瀑美、洞寨险奇。
在兔耳山西北角,是双龙戏珠的风水局,很多达官贵人家的祖坟都安置在这里。
孟家送葬的队伍,刚到兔耳山,就被一群杀手包围。
众人按照计划好的撤退路线,边打边撤,退到了一处山洞内。
只可惜在搏斗的过程中,亲兵、捕快们战死大半。
孟鳌和李猛身上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红。
何汝大是文官,不会打架,被两名衙役保护,躲在众人的身后。
武智深的胳膊被利刃砍伤,血肉翻飞伤口见骨。
强忍着疼痛,武智深开口,“千户大人,孟堂鹤、孟堂孝不见了。”
唉!
孟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内心五味杂陈。
就是想不通,孟堂鹤、孟堂孝这两个侄儿,为何要私通倭寇。
外面,二十几个黑衣人,将山洞层层包围。
洞口狭窄,黑衣人们强攻了几次,都没冲杀进去。
眼瞅着日头高升,为避免生出变故,领头的一名青衣老者,缓缓走到山洞前十步左右的距离。
在身后,两名黑衣人持刀挟持了孟堂鹤和孟堂孝。
“孟千户,你就不要死撑着了,你们今天在劫难逃。”
青衣老者冷笑着看向孟鳌,“乖乖放下武器出来投降,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的两个侄儿。”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我们?”孟鳌上前一步,和青衣老者对峙起来。
青衣老者得意大笑,“孟千户,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了吗?”
“可以。”孟鳌横眉冷对。
“那我就直说了。”青衣老者不紧不慢地开口,“我要求你带领抚宁卫官兵,去攻打海防营。”
孟鳌严词拒绝,“你就别枉费心机了,我是不可能为你们做事的。”
“你不怕死,那你的家人呢?”青衣老者声音阴厉。
“孟夫人虽然年纪大了,却也风韵十足,我们很是喜欢。”
周围的黑衣人们贱笑连连,刻意地露出淫邪的眼神。
“孙九良,咱们说好的,只抢我大伯的关防印信,不祸害我的家人的,你怎么出尔反尔?”
孟堂鹤用手推开脖子上的刀锋,转过身冷眼看着青衣老者,“孙九良,你不讲信誉!”
孟鳌虎目圆瞪,厉声喝问,“堂鹤,你们果然认识?”
“当然认识。”孙九良大笑,“这都是孟堂鹤一手策划的,只有你孟家死人,才能把何汝大、李猛等人全都引到兔耳山。抓住了你们,整个抚宁卫的官兵、锦衣卫,也就任凭我们调遣了。”
“孙九良,你,你……”孟堂鹤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对方,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我?我不答应你,你怎么会杀堂妹,怎么会把这群人全都引来兔耳山?哼,你这种垃圾,留着也没用了。”
孙九良长刀一抖,寒光在孟堂鹤的脖子上一闪而过。
扑哧!
鲜血喷涌而出。
孟堂鹤双手死死地用手捂住伤口,可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淌。
眨眼之间,人就倒在地上,双眼一翻,死到不能再死了。
孟堂孝看着哥哥惨死,仿佛被抽空了全部力气,瘫软的倒在地上,痴傻地对着孟堂鹤的尸体发呆。
“孟千户,我帮你杀了残害你女儿的凶手,也算是对你有恩。”
孙九良擦了擦刀身上的鲜血,“现在,咱们可以合作了吗?”
“你就不怕我假装答应,待到机会成熟时,把你们一网打尽吗?”
“当然不怕。”孙九良自信十足,“实话告诉你,我们都是建文遗族。和倭寇、建文遗族搭上关系,你就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嘶!
听闻建文遗族四个大字,孟鳌三人全身一颤。
这群人能若无其事地把天大的秘密说出来,就是在告诉孟鳌等人:要么死,要么参与叛乱。
孟鳌和李猛都是武夫,没有何汝大心思缜密。
综合目前掌握的线索,何汝大思绪飞速旋转,很快就眼前一亮。
“你们真正的目的,是联合倭寇在抚宁县起事,试图攻打顺天府。”
“但海防营最近配备了重炮,让倭寇无法登陆抚宁,你们就打起来孟千户的主意。”
“因为孟小姐平时不出府门,你们就利用诗会的机会,对她下手,最后嫁祸他人。”
“可万万没想到,孟小姐被人救活了。你们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在孟家放了一把火。”
“你们只需要在兔耳山守株待兔,等着出殡的队伍,就能把我们一网打尽。只要抓住我们,让我们屈服。就能调集抚宁卫的官兵和锦衣卫去攻打海防营,协助倭寇登陆。”
“何大人不愧是两榜进士,果然智慧过人。”孙九良言语意味深长,“孟千户、李千户,你们都是聪明人,只有跟着我们起兵造反,才能保住你们的家人。若敢不从,今日你们成为我们的刀下亡魂。”
面对如此歹毒的计划,何汝大的额头上已经落下大量冷汗,“他们只是千户,手下人加起来也只有两千多人,如何能对抗顺天府三大营的精锐?”
“这就不需要你们担心了,你们只需要负责把倭人放进来,跟着我们一起起兵就好。到了天下大乱之时,自然会有各方人马响应。”孙九良开始滔滔不绝的给众人画饼,“将来事成之日,你们可都是从龙之臣,未来封侯拜相不是梦。”
三人相互对望,纷纷摇头。
靖难已经过去多年,皇帝也轮换了好几茬。
虽然边患不断,但胜在百姓安居乐业。
如今,弘治天子休养生息,百姓们家中有余粮,手中有余钱,谁会傻到去造反?
再说了,抚宁卫区区几千兵马,去硬刚三大营,无异于以卵击石。
孟鳌三人,近乎异口同声,“孙九良,你就别枉费心机了,我们宁愿战死,也绝不会参与造反。”
“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孙九良举起手臂,“准备火把,烧死他们!”
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响起,孙九良一声惨叫。
小臂被箭矢贯穿,长刀也脱手掉在地上。
山洞周围,突然出现了数百官兵和锦衣卫。
把一众黑衣人包围起来。
“放箭!”
“尽量留活口。”
赵梦吉带人埋伏多时,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在听闻是建文帝时期的遗老遗少,既紧张又兴奋。
这尼玛,就是行走的特等功啊。
官兵和锦衣卫们立刻取出弓弩,箭如雨下。
“小六!”赵梦吉指了指孙九良,“这犊子想放火烧死我媳妇,别让他活!”
嗖嗖嗖!
燕小六搭弓张箭,对准孙九良连射三箭。
孙九良强忍小臂疼痛,翻滚出去好几米,才躲开致命一箭。
可后面两箭却避无可避,被射了一个透心凉。
一轮箭雨之后,官兵和锦衣卫们也是一拥而上。
击毙十余人,活捉五人。
官兵们不如锦衣卫们有经验。
他们暴力地撬开俘虏的嘴,仔细检查之后,拔下他们的后槽牙。
不出意外的,后槽牙里面都隐藏剧毒,一咬就碎。
看着已经接近痴傻的孟堂孝,孟鳌深吸了一口气。
经历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之后,猛地举起长刀。
寒光闪现,孟堂孝人头落地,鲜血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
何汝大、李猛都没有阻止。
只有孟堂孝、孟堂鹤死了,孟鳌才能和通倭的事情摆脱关系。
给朝廷的奏报怎么写,两个人心中也早就有了打算。
但很快,何汝大问道,“梦吉,我们几个的家人怎么样了?”